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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劉嘯出門問診之時,錦翠就安生留在家裡。她一向不操心這種事,也對兄長的醫術充滿信心。不成想,那日她獨自在家中等了許久,直到華燈初上了才等到劉嘯回來,垂頭喪氣的,臉上也是一副憂慮重重的表情。錦翠還以為自家兄長是碰見了什麼疑難雜症才會如此,不料飯吃到一半,劉嘯忽然放下筷子,面色凝重地說:
「錦翠,你常年在宮中,有些事情想必比我清楚些。你說說,這位寧南侯......他在朝中,可有什麼複雜的權勢牽扯?或者說......他可有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錦翠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兄長,我只是一介掃地的宮娥,哪裡知道外朝那麼多彎彎繞繞?再者說,寧南侯大人自己不就是位大人物麼?怎麼了,今兒個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劉嘯聞言只是蹙著眉搖搖頭,自言自語一般:
「錦翠,我可能,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可我還不知道,該不該同寧南侯大人說......」
錦翠很少見自家兄長這樣,當即也明白此事絕非了了,不自覺地也停了筷子,以一副擔心疑慮的眼神看著他。劉嘯本不願讓這種事嚇著姑娘家,可如今他們相依為命,除了錦翠他竟再找不到能商量此事的人。只好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
「今日我去侯府,給侯爺、夫人、小侯爺三人都診了脈。結果......你猜怎麼著?三個人都是心脈受損,蹊蹺得很。夫人已是病入膏肓、藥石罔效;那位小公子雖才三歲,可依我看,照這麼個樣子,不到二十七他必死無疑;至於寧南侯大人,目前瞧著雖還強健,實則內里已有了衰敗的苗頭......許是我說得太過直白,一時又拿不出確切的證據,侯爺一聽便勃然變了臉色,派人將我『請』了出來。我行醫一輩子,知道我的診斷絕沒有出錯,可是有一件事,我卻瞞下來了沒敢叫侯爺知道......」
「......什麼事?」錦翠有種不祥的直覺。
「其實,他們一家三口齊齊染上怪病,這並不是巧合,而是......」劉嘯又湊近了些,眼中幾乎划過了一絲畏懼的表情:
「是有人下了毒......」
「什麼?!」錦翠驚恐地瞪大了眼。
縱使她只是個冷宮裡的掃地宮娥,整個京城又有誰不知道寧南侯一家「仁善寬宏」的名聲?不僅如此,早前她還聽宮裡的人說,整個朝中就數那寧南侯最為正直清廉,既不勾心鬥角,也不結黨營私,一顆心只撲在君王和百姓上。這樣的人,錦翠實在想不到有誰出於什麼緣由要害他,還是以這樣陰毒的方式,連妻兒都不放過。
「你確定嗎?不是弄錯了?」
「我確定。」劉嘯沒有一絲猶豫,轉而又嘆了一口氣:「我倒希望我是弄錯了。」
「那、那你......」錦翠有些猶豫,「你為什麼不告訴侯爺......?」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問話,劉嘯卻沉默了半晌,再抬起頭時,眼底划過一絲羞愧難當:
「我久不在京城,弄不清他們這些人的彎彎繞繞。這朝廷之中太多爾虞我詐,誰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無形之中成了誰的棋子。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不願入太醫院,只想雲遊四方做個散醫的原因......茲事體大,錦翠,我不想趟這渾水。我是不久就要離開京城,可到時若是再牽連了你......」
「這......」
錦翠為難地看著愁容滿面的兄長,最後仍是什麼都沒說,靜靜覆上了對方放在桌上的手。她知道,自家兄長嘴上雖這麼說,到底是醫者仁心,叫他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實在是邁不過去心裡那道坎。可她也知道劉嘯說得對,這等權貴之間明爭暗鬥的戲碼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參與得起的。她自己在深宮之中就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到時若是他們橫插一腳,拆穿了某人陰謀或是壞了誰的好事......錦翠無端打了個寒顫,沒敢再想下去。
當晚兩人各自回房就寢之時,劉嘯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仍是忘不掉那一家三口和樂美滿的模樣。老寧南侯雖然不怒自威,對著夫人倒是溫柔體貼得緊。那夫人自己都病得沒什麼力氣,卻還惦記著他遠道而來,讓他先坐下喝口水。還有那乖巧俊俏、卻註定不能終其天年的小公子......
他睜開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也就是在這時,他忽地聽到黑暗中一點輕微的響動。剛要坐起身察看,忽見寒光一閃,一道黑影握著一柄刀還是劍之類的利器,尖端抵在他脖頸,金屬的質感傳來駭人的冷意。
劉嘯嚇得登時僵在原地,瞪著眼睛一動不敢動。
那人黑巾蒙面,聲音沙啞,一聽便是刻意壓著叫人無法識別:
「今日你去寧南侯府看診,看出什麼來了?」
!!!
劉嘯心頭大駭。方才晚膳之時他才同錦翠說起自己的擔憂,沒想到這麼快擔憂就成了現實。他咬了咬舌尖逼自己冷靜下來,顫聲道:
「寧、寧南侯夫人心脈損傷嚴重,小公子先天有虧......其他的,小的什麼也沒看出來......」
「病因呢?你診出來沒有?」
那利刃又逼近了些,劉嘯幾乎感覺到皮膚上輕微的痛意。那一瞬間,他想——果然。果然如他所料,那一家人的病並不簡單。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心底有些慶幸自己白日還是留了個心眼:
「沒、沒有,許是天生體弱,加上心緒繁重......心脈受損之人,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