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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裴鈺不常和士兵打交道,還不知道有這等事情,當下也是眼神一動,眉心蹙得更緊了些。虞淮安看得出來,對方的態度分明是有所鬆動。此刻北梁已落入完完全全的絕境,擺在他們面前的似乎只有戰死、投降與議和三種選擇。可不論哪一種,也都只是在三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儘管如此,裴鈺卻仍不表態。虞淮安知道,他是不甘心。如今京城毫無翻盤之力,這點梁魏兩方皆是心知肚明。若是在此時提出議和,幾乎是承認自己已到了黔驢技窮、不得不妥協的程度。如此情況下的和談根本不可能有「公平」可言,幾乎是成了砧板上一塊魚肉,任南魏宰割。裴鈺心高氣傲,與許即墨又有舊仇,如何能甘心向昔日他最看不起的質子低頭?
眼見著事情似乎又陷入了無解的局面,虞淮安輕咳一聲,道:
「不如......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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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危樓撫琴
三日後,京城白虎門外。
無數身著鐵甲的南魏士兵井然排開,黑壓壓一片,帶著一種寂靜無聲的壓迫感,瞧上去甚是駭人。夏侯薇騎著她那匹棗紅色駿馬立於陣前,神色肅然地看著京城的方向。
與京城的這場戰役已經拖了兩個月,許即墨終於耐心告罄,沖他們下了死命令——不管北梁方面是迎戰還是不迎戰,今日之內一定要把京城拿到手。
這個任務並不簡單,可夏侯薇能理解許即墨的心情。自從在曹山虞淮安毫無緣由地突然消失以後,許即墨的種種反常,夏侯薇都看在眼裡。
明明在上一次虞淮安企圖逃跑時,許即墨幾乎氣的發了狂。不但聲勢浩大地親自將人抓回,還瘋狗一般將人鎖起來日夜凌辱。這一次虞淮安故技重施,夏侯薇還以為自己又要目睹一場疾風暴雨,不料在四下搜尋無果、又確定了虞淮安是自發自願想要離開之後,許即墨的表現竟是出乎尋常的平靜——
平靜得簡直令夏侯薇毛骨悚然。
可同樣的,夏侯薇也看得很明白——許即墨的平靜,絕對不是因為他不在乎。相反,他就用著這種極為平靜的狀態,做了許多放在平時難以想像的古怪決定。
「你瘋了?!派出去的軍隊都走到一半了,你現在讓他們回來?」
「不可!時機未到!我們才剛將魏軍與義軍合併,人心不穩,這時候怎麼能貿然出兵攻打京城?!」
「張佐他們還在趕來曹山的路上,至少等大家先會合了不行嗎?!」
這段時日,夏侯薇幾乎天天就著這些個魯莽的決策同許即墨吵架。她本身是個脾性率直的,火氣上來了也不管你是不是她頂頭上司。連一向站在許即墨這邊的龔子卿也委婉地同他爭論,說茲事體大不急於一時。
可許即墨就是急得很。他急著要把那人找回來。
那晚虞淮安大擺「鴻門宴」時許即墨就覺得不對勁,將所有可能的理由都想過了,就是沒猜到對方居然是想要離開。虞淮安杳無音信的這兩個多月里,他幾乎是自虐一般將那一晚的經過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後都已經能還原出「虞淮安用的酒杯是什麼花色」這種細節。
於是,在無數次的回溯中,他終於明白過來,那晚虞淮安反常的神情、飛蛾撲火一般的自我獻祭、還有接吻時淌了滿臉的淚……所有這些加在一起,構成的竟是一場壯烈卻無聲的告別——
告別過去、告別許即墨、也告別那個深深愛著許即墨的自己。
許即墨知道,自己是又一次被虞淮安放棄了。可回憶起那晚從頭至尾虞淮安眼中那掙扎痛苦的神色,許即墨抑制不住地長嘆一口氣,也不知是不是該說虞淮安狠心。
該說不說,虞淮安此行保密工作做得極好。許即墨派人四處打聽,也沒有確切得知他如今身在哪裡。儘管如此,憑著這麼些年對虞淮安的了解,許即墨就是覺得,他一定去了北梁京城——
和裴鈺在一起。
***
京城西側的白虎門,是四大城門中如今損毀最嚴重的一座。最近的一次戰役中,城門左邊的一段城牆被南魏的投石機砸爛了個徹底,到現在還留著偌大一個缺口,已不是尋常泥瓦匠草草修補一下能填得上的了。
今日的南魏軍,就是奔著這面破牆來的——
你不應戰是吧?不應戰更好,老子一路直接打到你家裡頭去。
夏侯薇帶著人在城下站了一陣,仍沒見對面有什麼反應。她冷笑一聲,心道該說不說,北梁這群偽君子還真是孬得很。
她也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揚起長劍正要發出進攻的號令,忽而看見了什麼,雙眼一眯,右手暫時在空中頓住,看著對面有些玩味的意思——
在城中當了近十日縮頭烏龜的梁軍,竟然主動出來了。
對面列陣迅速整齊,一看便是受過精良訓練的部隊。夏侯薇定睛片刻,認出那是梁軍中頗有盛名的一支——
寧南軍。
這還不算完。直到對面排開陣勢,一人自後方城樓緩緩而上時,夏侯薇才收起了原本那些輕蔑玩味的心思,真真正正露出了些許錯愕的表情。
橫亘著斷瓦殘垣的城牆之上,那人一襲白衣翩翩,手持一張桐木七弦琴,風揚起他的長髮,一如他一貫給人的印象那般,纖塵不染、遺世獨立。身前是數十萬蠢蠢欲動的敵軍,身後是氣數將近的北梁王朝,他孤身一人立在那裡,那張堪稱絕色的臉上卻呈現出一種近乎祥和的平淡。仿佛他不是來打仗,只是在城樓上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