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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頁

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按照許即墨一貫以來的行徑,虞淮安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滔天的怒火與報復,不料許即墨居高臨下地俯視了他半晌,看起來居然很是平靜。

    「哥哥。」

    他輕聲喚道,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說這話時他語氣平和,甚至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悲傷或憤怒的神色。他的頭微微歪了一下,好似是真的在困惑。

    虞淮安看出他的反常,心中琢磨著——對方如此反應,是不是說明他也對二人如今的僵持感到疲倦厭煩,打算放自己走了?

    於是他沉吟了片刻,實話實說:

    「是。」

    出乎意料的是,他答得這樣直白毫不客氣,許即墨竟也沒有動怒。

    「是麼。」

    他緩緩轉身向牆角的柜子走去,同時漫不經心地問道:

    「那你離開我之後,想去哪裡呢?......回裴鈺身邊去?」

    是回北梁,不是回裴鈺身邊去。虞淮安這樣想著,嘴上卻懶得多作解釋,又只簡短地應了聲「是」。

    許即墨背對著他,聞言卻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聲:

    「回去做什麼呢?回去與北梁一同負隅頑抗,還是說......你與裴鈺舊情未了,哪怕明知他已有妻室,你也想與他再續前緣?」許即墨故作遺憾地搖搖頭,「你如此掛念他,他可不見得有多掛念你。你失蹤這麼久,偌大一個北梁,可曾見過有誰來尋?哥哥你的一腔深情,恐是錯付了。」

    他極為迂曲地挑撥離間,全然不提是自己派人在北梁各處散播虞淮安已死的消息。他自以為這話說得高明,以為足以能讓虞淮安死心,卻不知對方的關注點從一開始就不在裴鈺身上。

    「沒關係,我不在意。」虞淮安搖搖頭,「讓我走吧。即墨,前塵往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別再彼此折磨了。」

    說這話時他已行至房間中央,好似只要許即墨一句話,他就可以立馬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裡一樣。許即墨仍背對著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背脊卻繃緊了:

    「你不在意......?」

    他低聲自問一句,語氣似自嘲,又似冷笑:

    「他背信棄義,拋棄了你娶妻生子,甚至對你的安危無動於衷。這些你都可以不在意。而我呢?我不過情勢所迫說錯了幾句話,你便要離開我,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我......憑什麼?虞淮安,他到底憑什麼??!」

    「不是這樣的,我......」

    畢竟是深深愛過、甚至現在或許也還愛著的人,虞淮安覺得不能再放任許即墨這樣誤解下去。剛欲解釋,卻被對方打斷。許即墨好似一秒收起了方才那種偏執激烈的情緒,轉過身來看著他,竟是微微一笑:

    「......我明白了。我會如你所願,放你走的。只是,哥哥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縱使重逢之時,你我也該是敵人了。畢竟也是故人一場,走之前,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虞淮安聞言一怔。

    在此之前,不論許即墨說什麼,他仍在懷疑對方說放他走的真實性。明明這段時日以來是虞淮安自己想要離開,可如今見許即墨是真的想通了要放行,虞淮安心中卻又不禁泛起一種強烈的悵然感覺——

    結束了。他想,我和他,徹底結束了。

    相識七年,縱是關係平平之人,也難免在別離時刻感到不舍。更何況虞淮安曾對眼前這人用情至深,多年以來,對對方的情感好似早已融入了骨血之中。此刻猛然要做個了斷,簡直如刮骨療傷一般。他抬眼,許即墨就站在三尺之外,微笑著沖他張開雙臂,眼眶卻紅紅的,恍若泛著淚。虞淮安的鼻腔一下就酸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快步上前,狠狠撞進他的懷抱里。

    這樣溫情的時刻、熱切洶湧的心意,於兩人來說都是許久不曾體會了。虞淮安閉上眼,在這熟悉的、溫暖堅實的臂彎里留戀著不忍抽身。他想自己該振作起來,將人推開,再說些體面的告別話語,可心臟卻違背他的意志,翻來覆去湧上來的只有一句——「我依然愛著你」。

    正在虞淮安奮力用理智抑制情感之時,忽聽得許即墨的聲音在耳邊,語氣幾乎稱得上是溫柔繾綣:

    「哥哥,你對我,真的太狠心了。」

    「我給過你機會的。我給過你很多次了......可為什麼,你就是不珍惜呢?」

    虞淮安微微一怔,終於後知後覺地品出些許不對勁來。

    明明軟禁了他這麼久,如今卻突然要「放他離開」。這樣寬宏大量的行為放在許即墨身上本已屬怪異。以虞淮安對許即墨的了解,對方此刻也許會悲傷、會憤怒;或是嘲諷、甚至漠然,唯獨不該是現在這樣,語氣中溫柔的愛意滿得快要溢出來,卻無端讓人感到背脊發涼。

    「即墨,你先放開我......」

    虞淮安下意識想要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卻莫名感到一陣手腳發軟,好似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他不得不半倚在許即墨懷裡,心中警鈴大作——

    從方才二人對話之時起,房中便開始飄散出一股似有若無的異香。此時此刻,那股馥郁的香氣更是濃到了頂點。不知是否是那香味作祟,虞淮安的手腳開始發涼無力,頭也一陣比一陣暈。反觀許即墨,卻如沒事人一樣,一雙有力的手將虞淮安穩穩托著,嘴角甚至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是真還是錯覺,虞淮安已分辨不清了。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整個人不得不攀住許即墨,揪著他的衣領聲如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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