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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許即墨縱馬一躍,跳上那已開始緩緩升起的城門。與此同時,卻有一支百里穿楊之箭,裹挾著勁風直直釘上連接著吊橋的繩索。那繩索還算堅韌,一擊未斷,卻隱隱發出些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射箭那人並不氣餒,「嗖嗖嗖」地又連發三支,支支指向同一處。許即墨眼神一凝,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一邊繩索終於不堪重負地斷開。
在一眾南魏軍大驚失色的目光中,那已升起一小半的吊橋顫動兩下,伴著一聲悶響重又砸回地上。此刻梁軍也已趕到城邊,見此紛紛如打了雞血一般,舉著武器不要命地往裡沖,喊殺之聲震盪天際。有驍勇之士首當其衝地跳上吊橋,利落地將另一邊繩索也斬斷了個乾淨。
這下邕江徹底門戶大開,方才本已退回城內的南魏軍不得不重又抓了武器出來,以肉身為城牆,力阻北梁侵入。
北梁今日是有備而來,魏軍本未做好武備,方才眼見著吊橋被毀,一時不由得失了分寸,被殺紅了眼的梁軍打得節節敗退。
許即墨馬上還載著虞淮安,此刻不得不先往城中退。他是一軍主帥,眼見著國人慘死,怎能不怒?他咬著牙匆匆往城門瞥了一眼,直退到相對安全處,才堪稱粗暴地一把拽著虞淮安下了馬。
虞淮安被這一下拽的暈頭轉向,還未站定,便感到一股大力揪著自己的衣領往旁邊一摜。他哪裡是許即墨的對手,當下後背狠狠地在牆上一撞,隨即無力地順著牆滑下去,一口血徑直嗆了出來。
這一下他遮住了沒讓許即墨瞧見,緊接著便聽見對方冰冷的聲線浸滿怒意,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虞淮安,一年不見,你可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隨手召來附近一名小將,指了指虞淮安道:
「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說完他最後看了眼虞淮安,冷冷地丟下一句「回頭再跟你算帳」,隨即翻身上馬,往戰場中心去了。
***
那日邕江一戰從上午持續到黃昏,黃沙漫天,屍骸遍野,其慘烈程度簡直與南魏奪城那日不相上下。最後魏軍雖是險勝,卻也是元氣大傷,更不用說本就處在劣勢的北梁軍隊。彭褚林幾乎是犧牲了虞淮安才換來這次交戰的機會,最後卻仍沒能將邕江奪回。梁軍損失慘重,甚至連寧南侯都遭敵人擄去、生死未卜。領著剩餘軍馬灰頭土臉地回營時,彭褚林幾乎無顏面對穀雨那混雜著驚愕、憤怒與悲戚的眼神。
可是不甘歸不甘,如今餘下的人手確實沒了再與邕江魏軍抗衡的能力。彭褚林仰天長嘆一聲,終是帶兵西去,結束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
***
另一邊,南魏軍營里。
虞淮安在污濁的監牢中渾渾噩噩等了好幾日,卻也沒等來許即墨「回頭同他算帳」的身影。
他渾身痛得厲害,腦子也不甚清醒。為數不多能思考的時候,他在想的也只有兩個問題:
邕江奪回來了嗎?
還有,他......怎麼樣了?
「啪——!」
隨著一記清脆的響聲,頰上火辣辣的痛感喚回了虞淮安的思緒。
「他媽的,還能走神,看來爺幾個下手太輕了是吧?!!」一道粗啞難聽的聲音罵罵咧咧道。
虞淮安的臉被扇得一偏,眼前昏黑還未褪去,又被人捏著下巴轉回來:
「小美人兒,何必這麼犟呢。」這人聲音輕佻,顯然與方才粗聲粗氣的壯漢不是一個人:
「哥哥們要求不多,只需要你把你知道的、梁軍的機密告訴我們。你早點說,就能少吃些苦頭。不然,惹惱了我大哥,我可幫不了你。」
虞淮安哪能認不出來這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的戰術,大口喘息著,並不加理會:
「我......我要見......許即墨,讓、讓他來......」
「操!」
那壯漢顯然不耐煩了,猛地站起身,臉色陰沉:「這他媽都幾天了,什麼都問不出來,就知道說這句話——媽的,我們主帥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他越說越氣,上前兩步作勢又要打,被一旁的同伴攔下:「大哥,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事了不好跟上頭交差啊。」
壯漢卻滿不在乎地「嗤」了一聲:
「老子只是按流程審問,他短命是他的事。再者,殿下都特意吩咐了,要咱們『好生招待』——牢裡頭還能如何好生招待?!這不明擺著告訴我們他身上有料可挖嘛!!這可是北梁那群人的首領之一,你就不想從他嘴裡撬出些什麼,好領個頭功?」
那精瘦輕佻的男子一猶豫:「那當然是想......」
「那不就得了。」壯漢說完繞回虞淮安身邊,用靴尖觸了觸他:「好生想想——說,還是不說。」
虞淮安歪倒在地上冷汗連連,卻仍只記得一件事:
「叫、許即墨來......他說了,要來......見我的......」
「......你他媽的......」
壯漢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下一秒重重一腳踹在虞淮安腹部。他仍嫌不解氣,剛想上前再補幾下,卻不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虞淮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早早拔了簪子握在手中,在他靠近之時找准了機會狠狠往他腿上扎去——
「啊!!我操——!!」
「大哥!!」
精瘦青年衝上前去,見對方小腿處被劃了深深的一道口,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