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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林深路黑,他踏著月色前行,四周只有微風拂葉發出的簌簌聲。忽然,他頓住腳步凝神,像是在仔細分辨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破空而來,直直刺向許即墨眉心。他堪堪側身避過,迅速抽出腰間軟劍與來人纏鬥在一起。金屬相擊之聲不絕於耳,在空曠的林地內顯得格外清脆。
其實這軟劍許即墨用著並不趁手,對方又身法詭譎,十分難對付。好在他劍法明顯略勝一籌,十數個回合下來。終於叫他逮著機會擊向對方軟肋。來人狼狽閃避,卻因重心不穩,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勉強停住。
「他奶奶的——」來人罵了一聲,乾脆一屁股癱回原地不起來了:「不來了不來了,媽的痛死老子了。」
「怎麼打不過就耍賴?」許即墨將劍別好,看著他笑:「韓原,你有多久沒贏過孤了?一年?兩年?」
「一年又八個月。」韓原「噹啷」一聲把劍一扔,熟稔地抱怨:「殿下咱能不提這事兒了麼?前幾年您被我打得哇哇哭的時候我也沒嘲笑您不是?還是說,您從那時候就開始記仇,所以現在才趁我年老力衰動不動抓我來當陪練?」
許即墨伸出手指頭同他比劃:「第一,孤可沒有『哇哇哭』;第二,孤還沒聽說過二十八歲就『年老力衰』的道理;第三,你身法快又抗揍,放眼北梁沒有哪個比你更適合陪孤練劍了。」
曾經風光一時的暗衛營首領韓原第一次接到「身法快又抗揍」這種評價: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好嗎。」他想起正事,語氣一轉:「不過殿下這次喚我前來是有什麼事?全公公不是說監視您的人已查清了,如今不再跟著您了?」
「是。」
「那對方掌握了多少?礙事的話需不需要我去處理掉?」韓原的處理方式總是這般簡單粗暴。
許即墨想了想虞淮安那文文弱弱的樣子,心道暗殺這種事對他來說恐怕是驚濤駭浪聞所未聞吧。他搖了搖頭:「不妨事。孤今天來,其實是想找你練練聽聲辨位的。」
「啊?」
許即墨一拍韓原的肩膀:「等你歇夠了,咱們就開始?」
「不是,您突然練那聽聲辨位做什麼啊?」白天幹活已經夠累了,晚上居然還要陪無良主子練武,韓原真是一萬個不情願:「剛才我偷襲時您不是及時躲過了嘛,這樣就夠了。」
許即墨面色凝重地搖搖頭:「不,遠遠不夠。方才你若不出劍,孤根本無法準確判斷你的位置。之前也是,虞淮安的人跟了孤將近半個月,孤卻幾乎毫無所覺。這樣太冒險了。若再有下次,你我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韓原聞言也沉默了。其實許即墨的武功與敏銳程度遠在常人之上,之所以未能即刻察知,只因韓原與此前跟蹤他那人皆是受過屏息匿影等一系列專門訓練,可謂是術業有專攻。與全公公、絳珠等人一樣,韓原也是從南魏一路跟著許即墨來的。不同的是全公公作為僕從貼身服侍,而以韓原為首的一眾暗衛則分散地潛伏於京城各處,以普通人的面貌活著,隨時聽候世子調遣。
許即墨幼年時,也同所有皇家子弟一般,武功是在皇宮裡跟著正經師傅一招一式練出來的。可自打來了北梁無人教授,他便只能夜夜避著他人耳目同這些個暗衛營精英們切磋討教。
皇家武功的特點,便是身形要正、路子要穩。可要說其作用,比起實戰到底還是強身健體與美觀多些。暗衛營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自古養刺客死士的地方,裡邊哪一個不是九死一生練出來的。許即墨一個半大孩子跟他們打,自是不敵。偏生韓原性格虎得很,想著平時難得有機會揍主子,出手時那叫一個不留情面,就差把許即墨摁在地上搓圓揉扁了。
哪知許即墨也是個狠的,不但不責怪,反而明令要求韓原以暗衛營的標準來訓練自己。縱是練的滿身傷痕,也只爬起來擦一下血跡,而後喘著氣說「再來」。那眼神,跟個狼崽子似的。
自那時起韓原就知道,自己這位主子將來必成大事。
思及此,韓原搖搖頭,笑了:「好吧。您既要練,那便來吧。先說好,累了可不許哭啊。」
......
那之後一晃數日,許即墨白日讀書,夜晚習武,卻仍未和虞淮安打過照面。哪怕他專門為此破天荒地連去了好幾次早朝,也只能隔著人群勉強分辨出哪個是虞大人的後腦勺。
唉,今時到底不比往日了,許即墨酸酸地想,如今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三品大臣,位列前朝,與自己這種站在角落湊數的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可是,儘管如此,也不至於忙得連面都見不上吧?!!
其實許即墨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日夜期盼著要見他一面。或許是因借書的事心存感激,又或許只是不習慣身邊突然沒了那個人——要知道,以往他們連上下學都是乘一輛馬車呢。可是最近,虞淮安連太學也很久未露面了。
若是讓當事人虞淮安聽見了許即墨這番小心思,定是要啞然失笑的。他倒真沒想過刻意避著許即墨,而是近來確實公務繁忙——
隨著太子裴鈺年長,梁帝開始正式向他移交一部分政權。往日大臣的奏摺先經尚書府揀擇,再直接上呈梁帝。而今為了歷練太子,尚書府整理出的奏摺一律先由太子過目,在一旁用硃批提出自己的處理辦法,最後再由梁帝定奪。可以說這是直接讓太子參政,梁帝只在旁做監督輔助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