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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39:08 作者: 鹿之也
徐太傅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二人間轉圜幾圈,明白過來:「淮安啊,世子這番高見......是你教的?」
許即墨噎了一下,不知道這事又跟虞淮安有什麼關係。在北梁人人都對許即墨避之惟恐不及,生怕給自己惹上禍患。只有虞淮安,不但不躲反而每次都巴巴地往上湊。他臉色不怎麼好地沖虞淮安一挑眉,示意他別多管閒事。而虞淮安跟沒看到似的,只輕描淡寫地瞥他一眼,替他應下:
「是。淮安管教不周,請先生責罰。」
這話不僅是對徐太傅說,亦是對在場諸位公子表明態度:許即墨是寧南侯府擺明要罩著的人。許即墨今日所說,縱有不妥,也都是他虞淮安的意思。如此一來,那些想找事的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與世襲的寧南侯、皇帝欽點的上卿虞大人孰輕孰重。
許即墨聞言奇怪地看他一眼,實在搞不懂對方這時候替他出頭有什麼好處。
好在徐太傅看不懂二人心中所想,只嘆了口氣道:「其他人課業做完便散了吧。虞淮安,你跟我來。」
行至無人處,徐太傅轉過身,沖虞淮安搖搖頭:「淮安,你糊塗啊。」
虞淮安頷首受了,沒有答話。
寧南侯府與皇室向來親近,故而虞淮安可說是一眾老臣看著長大的。早年間他與太子裴鈺二人一向是整個太學的標杆,誰見了不稱讚一聲少年英傑。如今二人早已入仕,於太學不過是走個形式,故而一眾太學先生也不大加以管束。此次命題作文,徐太傅本期待自己這得意門生能拔得頭籌,哪知文章一到手,他便覺著不對:虞淮安這篇文章雖寫得漂亮,卻通篇是論那治國平天下的王政大道,根本沒怎麼提及山林禁漁獵這一新法。徐太傅原以為他是不小心跑題,今日才知,他竟是暗地對新法不滿,又不能公然違抗皇命,這才刻意顧左右而言他。
「淮安,」徐太傅壓低了聲音,「咱們北梁朝中也不全是吃白飯的。方才世子所說,你以為他們真的不知?可你覺得,為什麼沒人敢說出來?」
見虞淮安不答,他兀自往下說:「這新法呀,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前年開始建的棲神殿完成之日還遙遙無期,聽說下月陛下又要集結船隊出海覓什麼仙丹。唉,什麼仙丹,什麼神仙降世,七歲小兒都騙不了,偏偏陛下就信這些。朝中養著的神棍術士一天比一天多,什麼江湖騙子用些花言巧語雕蟲小技都能在宮中混上個一官半職。那些人說要煉丹,三天兩頭要戶部撥款,我看那戶部尚書頭都愁白了,聖上倒是聽之任之。如此種種,不都要銀子麼?光靠從前的稅收如何供得起。那你說,這銀子能從哪兒來?」
自古以來,縱是年輕時英明神武的帝王,老了也難免有糊塗的時候。更何況越是有野心有功業,臨到暮年便越是捨不得這權利地位。於是,明知不可信,卻還只能寄希望於那虛無縹緲的神仙、丹藥,以求長生不老。
徐太傅說:「長生不老,這怎麼可能呢?可陛下鐵了心要成神仙,誰勸也沒用。以前也不是沒人上書抗諫,結果呢?他們一個個前赴後繼的,惹惱了聖上,賜死了好幾個才消停。這些難不成你都忘了?」
「淮安,聽我一句勸。做忠臣可以,不要愚忠,平白丟了性命。反正北梁如今還算富強,只要南魏不來鬧事,也就出不了什麼大亂子。聖上老了,這些子無傷大雅的事咱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得了。別平白去觸陛下他老人家的霉頭,你聽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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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宵太長
虞淮安在心底嘆了口氣,應道:「......明白。」
他從小混跡於,徐太傅說的這些他豈會不明白?正因為明白,才忍住沒在文章中大放厥詞,只隱晦地用些古聖先賢的話大談治國之道,以此來拐彎抹角地表達自己的不滿。若不是剛才怕許即墨被責罰替他頂了罪,這會兒也輪不到徐太傅一個外朝中人來指點他這些。想到許即墨,虞淮安又禁不住微微走了神,心想這孩子還是年輕衝動了些。不過不得不承認,他今日那些話,正正說在了虞淮安心坎上。
嗯......孺子可教。在徐太傅看不見的地方,虞淮安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徐太傅哪裡知道寧南侯府這一個兩個的都在他訓話時走神,見虞淮安低著頭,只以為他仍在為此事鬱卒,揮了揮手道:「行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不過,既說錯了話,到底還是該罰。你去將那篇《臣道》抄十遍再回去,明日一早交與我檢查。」
虞淮安行過禮退下,對許即墨只說有事未完,讓他先行回府。許即墨同徐太傅交手何止百十次,自然不會不知他說的「有事未完」所指何事。他神色莫測地盯了虞淮安幾秒,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既然有人上趕著做冤大頭,那他又何必自找麻煩?
平日兩人散了學皆是一同回府,今日卻只見得許即墨一人,免不得要被府上僕人纏問。虞淮安身邊貼身服侍的有二人,男的叫穀雨,女的叫芒種,皆是自小在侯府長大知根知底的。芒種比虞淮安還長一歲,端的是溫婉識大體。穀雨則整日咋咋呼呼的,與許即墨一貫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