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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35:33 作者: 麥香雞呢
「先吃點水果。」
沈植走過來單膝跪在床前,許言的瞳仁跟著他的動作轉。一瓣橘子送到嘴邊,許言不張嘴,沈植換了個梨塊,但許言仍然不張嘴。
他看了許言一會兒,問:「想吃別的?」
許言不說話,抬手揉眼睛,沒揉兩下手就被沈植拉開了,許言用力眨眨右眼,咕噥了一句:「癢。」
沈植就伸手蓋在他右眼上,指腹很慢很輕地在上面揉,他另一隻手還握著許言的手,想再抓緊一點,又怕許言反應過來會把手抽走,所以只是虛虛握住,不用力。
「好點了嗎?」沈植放下手,問。
許言慢慢把眼睛睜開,右眼有點紅,但不癢了。他說:「要吃橘子。」
酸酸甜甜的一瓣橘子餵到嘴裡,許言嚼了幾口,問了一個從剛開始就該問但其實問了也白問的問題:「你來幹什麼。」
沈植盯著掌心裡許言的手:「來看看你。」
「上星期才見過。」
「不夠。」沈植下定決心似的,慢慢抓緊許言的手,「想天天看見你。」
許言迷糊地看著燈,醉醺醺哼笑一聲:「你可能沒經驗,備胎的基本素養之一是,知足常樂。」
沈植呼吸一頓,不知道是該為許言允許他當候補而驚喜,還是該為「備胎」這兩個字悲哀。那畢竟是他自己親口提議,在精神崩潰之際,他唯一的想法是不能失去許言,所以哪怕以這樣的身份存在,也可以。
只不過清醒後,沈植想,他是完全不知足的。
可好不容易等到許言鬆口,能被允許往他身邊邁一步,即便要吃苦心酸,也都是應該的。
沈植拉起許言的手,讓他的手心貼在自己側臉,在上面輕蹭幾下。他看著許言,目不轉睛:「那你給我點甜頭吧,讓我學著知足。」
許言轉過頭,手指動了動,指腹滑過沈植的下顎,很慢,最後他扣住沈植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一點。仔細端詳了很久,許言說:「你知道吧,我那時候就是看上你這張臉。」
「所以建議你把它養得健康一點,照顧得像樣一點。」
沈植怔了幾秒,他盯住許言的眼睛,最後不能自制地深吸口氣,胸口有什麼東西升騰上來,壓不住。他忽地握住許言的手腕,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饜足,許言終於給了他零星半點,他反而想要更多——想要許言多摸摸他的臉,想要許言不隱晦地說我擔心你,想要許言在酒醒後也能一直看著他……
想要許言重新愛他。
很安靜,許言沒有迴避沈植的視線,神色仍然不太清醒。沈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低頭向他靠近。很近了,他看見許言長長的睫毛,那雙眼睛還是懵懵的,但也亮。
他的唇就要貼上許言的嘴角——手機鈴猝然響起,許言被嚇得一哆嗦,好像回了點神,他別開臉,伸手掏兜,拿出手機。
沈植看了眼來電人——虞雪。短短兩個字澆滅所有企望,不留情砸破幻想,苦味猛地從舌根往上泛,沈植咬了下舌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醉了又醒的人,並且醉的時間那麼短促,僅僅兩分鐘而已,都不夠他好好珍藏,用來久違地做個美夢。他站起來:「我去倒熱水。」
許言沒看他,接起電話:「餵?」
虞雪今天終於是正常的:「在幹什麼呢,我進組一星期了你知道嗎。」
「聽說了。」許言笑,知道她拍戲累了,就把聲音放輕,聽起來格外柔和,「這不是很快就能見面了。」
他說這句話時沈植剛走出去掩上門,隔著門縫聽見許言的嗓音,帶著哄人似的安慰意味——和三年前幾乎沒什麼不同,只是給了另一個人。沈植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並能面對現實,原來不是,原來不能。
那邊虞雪也笑了一聲:「你說下期封面拍攝嗎,確實快了。」
「對,那島聽說是私人的,裡面具體怎樣也不知道,我下星期先過去看看。」
「嗯。」虞雪應了一聲,「是林衍的,他以前不讓別人在島上拍照。」
「原來是林總的……難怪沒人知道它長什麼樣,連照片都沒有。」
「沒什麼特別的,上面有個陽光房,裡面種了花,定期會有人過去照料。」虞雪說。
許言問:「種的什麼花?我看看有沒有能用來布景的。」
「丁香花。」虞雪好像快睡著了,語調輕得要飄起來,但許言覺得她更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里。她說,「只有丁香花。」
「好,我知道了。」許言說,「累了吧,收工了就早點休息。」
「好呀~」
掛了電話,許言閉上眼睛,剛剛說「拍攝」、「照片」的時候,其實他滿腦子都是沈植錢包里那兩張相片。他好像看見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眼睛裡有光的,熱切、真摯,也看見過去的沈植,冷漠、不耐。他們面對面站在一起,十分不搭,非常違和,而那個過程曾經持續了整整四年。
他一秒都不想再經歷那樣的感情,所以只能拒沈植於千里,人總是要趨利避害的。
門被推開,沈植拿著一杯熱水進來,見許言閉著眼,以為他睡了。他把水杯放床頭,在床邊坐下,用手背貼了貼許言泛紅的臉,看他皺起眉嘟嚕一聲。沈植有點無理地想要是許言一直醉著就好了。
「渴嗎?」他試著輕聲問。
許言慢慢撩起眼皮,半晌,很遲鈍地「哦」了一聲。他手肘撐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微抬著下巴,張嘴,沈植把水杯靠過去。許言仰起脖子,之前還不覺得,一旦碰到水就好像格外渴起來。他整個人有點急切,往前湊,雙唇含住杯沿,喉結上下滑動,嗓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水杯慢慢翹高,沈植一直看著許言,伸手幫他擦掉嘴角邊溢出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