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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35:33 作者: 麥香雞呢
「你和她……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許言反應了幾秒,明白沈植是誤會了。
「這好像跟你沒關係。」他回答。
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刺下來,沈植輕抽了口氣,抬手,臉埋在掌心裡。事實上他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勇氣去看許言,而且有越來越退縮的姿態。
「如果你說的談談就是探聽我的隱私,那我無可奉告。」許言站起身,「我回去了。」
「許言。」沈植立刻放下手起了身,「等一下。」
「再待一會兒吧。」他像個落魄的、流浪已久的人一樣,重複道,「再陪我幾分鐘。」
許言突然感到一種酸脹的鈍痛,從腹腔中心的位置,往上涌。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但他體會過——很久前的一個深夜,沈植從公司晚歸,去衣帽間拿睡衣,許言睡得朦朦朧朧,一直惦記著沈植什麼時候洗完澡上床睡覺,可過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聽到任何動靜。
許言睜開眼,下床,走進衣帽間。
他看見沈植坐在地毯上,頭挨著旁邊的柜子,那張白皙的臉疲憊又安靜,就那樣睡著了。
當時許言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不知為什麼心裡很難受,想叫他起來洗完澡睡覺,又想給他蓋條毯子,也想幫他熱一杯牛奶……但許言最終只是輕輕走到沈植身邊,坐下,小心地把他摟進懷裡。他覺得沈植是需要被在乎、被照顧、被保護的,在那個沒有聲音的衣帽間裡,許言想,並且這個人只能是自己。
但現實總是充滿遺憾,讓曾經信誓旦旦的人走散。
「你是怎麼回事。」許言把自己從久遠的回憶里拉出來,問他。
「沒事。」沈植別開眼,低聲說,「可能是有點累了。」
「累了就休息。」
這句話隨口得不能再隨口,但在三年多沒從許言嘴裡聽到類似話語的沈植眼裡,它簡直像關心一樣可貴。沈植竭力遏制住上前抱許言的欲望,看著他重新坐回沙發上,頓了兩秒,輕聲問:「你喝酒了?」
「嗯。」許言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掌心托著下巴,淡淡應了聲。
「今天辛苦嗎?」
「還行。」
「你們明天走?」
「對。」
許言不冷不熱地回答了幾個問題,沈植忽然沉默下去,他發覺自己還有無數的、零零碎碎的問題想要問,又擔心許言會覺得煩。
於是他說:「喝口水吧,酒勁過去之後會有點渴的。」
許言垂眼看了看茶几上那杯一口沒動的水,又去看沈植,淡淡說:「不喝。」
「怕被下藥。」
沈植登時愣在那裡,臉上才恢復的那點血色一秒褪盡。心頭被這短短四個字豁出一道口子,有無數的近似委屈的情緒不斷噴薄,同時他清楚自己沒資格委屈,從前他向許言施加傷害的時候,許言一定比現在的他更委屈、更難過,並且——都已經那麼委屈難過了,許言還要朝他露出笑來,還要繼續愛他。
一段漫長的死寂過後,沈植嗓音喑啞地開口:「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許言很平靜。
他不想提過去,三年前是,現在也是,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別回看,不值得看,一地狼藉罷了。但能怎麼辦,沈植就是他的過去,只要沈植站在他面前,他就會被一次次按頭強迫著看向過去。
與其分分秒秒警告自己不要回憶,弄得這麼累,永遠僵持不下,不如攤開了說,說完算完。他和沈植沒現在、沒未來,唯一能談的,也就從前那點事。
如果到現在還連這些都不能正面相對,那這三年就算是白過了。
傷疤嘛,癒合了就沒事了,哪怕手賤去摳兩下,也不至於鮮血淋漓,只是一塊看起來特殊一點的皮膚而已。
「我不是要聽你道歉。」許言看著他,「我是想讓你愧疚。」
「如果你真的愧疚了,或者換個說法,如果你真的愛我,但凡你占了這兩個里的任何一種,你就應該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不打擾我,對吧?」
沈植低著頭,一字一句:「做不到。」
「誤會你是我的錯。」他聲音發抖,深呼吸之後才勉強平復,「但是許言,我真的不是因為報復才要跟你試試。」
「報復」這兩個字一直像插在心上的刀,沈植甘願攬下所有錯,唯獨這個不行,他不能認,因為他確確實實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許言的手指無意識動了動,不知道是被「報復」還是「試試」中的哪一個刺中。他說:「跟一個給自己下藥的人在一起試試,除了報復沒別的可能。」
「不是。」沈植仍然很堅持地否認,他抬起頭,發紅的雙眼直視許言,「我只是不想和你變成陌生人。」
「你跟我告白,我沒給你回應,你就躲了我整整四個月。」
「生日那晚之後,你們出去田野調查,回來以後我去找你,你說不會再煩我了。」
「我沒體會過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的聲音變輕,「所以我當時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你的。」
「要跟你試試,是因為不想失去你。」沈植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仍然說,「不是報復。」
他很少,幾乎沒有跟許言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他記得藍秋晨提到過,有時候吃了藥會提升表達欲,會很想說話。大概是剛剛吃的藥起效了,沈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