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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35:33 作者: 麥香雞呢
房間在二十六樓,沒住滿,聽說還有不少空房。許言拿著相機出了宴會廳,走到電梯前,按上樓鍵。他低頭翻手機,看見虞雪給他發微信,全是一些八卦且沒有營養的內容,諸如「xxx今天領子開得也太低了吧!早知道我也穿超低胸了」,或者「xx那雙鞋我也考慮過,但是越看越丑,就沒穿」,又或是「天呢xxx怎麼發福了啊我的媽,他以前是我男神哎,心稀碎」……
許言:要是被記者拍到你在會場玩手機,你是不是覺得臉上特有光?
虞雪就此沒了動靜。
叮——電梯到了,許言收起手機,抬頭。
門緩緩打開,電梯裡的光不如走廊上亮,但被三面牆鏡反覆折射反射過後,就充滿了低迷又輝煌的落差。沈植就站在光線交錯的中點,電梯正中央,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他看見許言時臉上的表情並不意外,但明顯是沒有準備好的樣子。
就像你知道某天會有一場考試,你複習過,做過心理建設,可試捲髮到手上的那一刻,你還是會忍不住緊張。
沈植手裡只有一個平板和一沓文件,沒行李,顯然是早就到了,剛辦完公事回來。
許言權當裡頭站了個陌生人,一言不發地進電梯,站在左側牆邊。他正要拿房卡刷樓層,卻看見26樓的按鍵是亮的。
不止在同一家酒店,還在同一層——許言不太懂,不是說這幾層被包場了麼,為什麼沈植還能住進來?
電梯門慢慢關上,周圍安靜下來。許言低著頭,他有點累了,突然聽見沈植問:「哪裡不舒服嗎?」
許言皺皺眉,很短地應了聲:「沒。」
「吃飯了嗎?」沈植微微低頭看他側臉,「我訂了晚飯,後廚會送上來,要不要一起吃一點?」
「不用。」
「或者你有什麼別的想……」
「我說了不用。」26樓到了,門打開,許言抬腳走出去。
沒走兩步,手臂被拉住,他回頭。沈植看起來很累,是那種束手無策不得要領的累,他說:「許言。」
「可不可以別一直拒絕我。」
許言差點被逗笑:「難道要我都順著你?」他轉過身,「你不覺得這感覺很熟悉?」
「被不想見到的人窮追不捨,那種煩得要命的感受,你應該深有體會?你當時有多煩,我現在就有多煩。」
沈植一瞬間僵直了脊背。
「幹嘛一次次給自己找罪受。」許言的語氣很平靜,話卻尖銳,「沈植,這麼幾年過去了,你別又告訴我你愛我。」
「愛。」沈植啞著嗓子,沒猶豫地回答。
許言的手指猛地蜷起,把手裡的相機抓緊。他之所以這麼問,只是想逼退沈植——他並不相信從前沈植真的愛他,尤其是在那杯酒真相大白後,許言無法想像會有愛是基於報復、厭惡、冷漠、抗拒,那本身就不合理。
更遑論現在的他們之間有長達三年的空白,沒見過面、沒說過話,沒任何能夠支撐感情的交集——何況他們的感情早就面目全非潰不成軍。
沈植靠什麼愛他?愧疚嗎?
「那怎麼樣?」許言吸了口氣,盯著他,「你愛我我就要接受?」
「不是。」沈植的睫毛動了動,垂下來蓋住那雙帶著紅血絲的眼睛,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現在……」
他似乎在斟酌措辭,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不會再和以前一樣,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愛你了。」
許言抿著唇,半晌後冷冷吐出兩個字:「不用。」他轉身走向房間,刷卡開門。
一片漆黑,許言靠在門後,房卡邊沿深深嵌進手心,他真的最不想聽的就是沈植說愛他,就像他不想聽沈植叫那聲「言言」。
現在好了,還多出一個「正常人」的前綴。許言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這三個字刺痛——一個衣冠楚楚,事業有成的人,小心地說「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愛你了」,就好像他做了很多努力,為的是要變成一個「正常人」。
變成正常人,然後來愛他。
許言深吸口氣,抬手把房卡插進卡槽,繞過玄關,去客廳開電腦。
修好照片,許言打包發給虞雪的團隊,看了眼時間,離晚會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一直沒吃東西,許言打算訂個晚飯,剛拿起手機,門鈴響了。
許言起身去看貓眼,是酒店的服務員。他打開門,問:「什麼事?」
「許先生您好,您的晚餐到了,方便的話我進房間為您上菜。」
「我沒訂晚餐。」
「是沈先生吩咐廚房為您準備的。」
許言粗粗掠了眼餐車,沉默了會兒,側過身讓出路:「麻煩你了。」
如果沈植是普通房客,大不了許言拒絕後服務員去跟他說一聲就行,但之前許言隨手翻了下茶几上的酒店介紹手冊,發現它在錦耀集團名下——難怪沈植能在被包場的樓層里住宿,因為這根本就是他家的酒店。
所以沈植不僅不是普通房客,甚至還算是這家酒店每個員工的上司,自己要是不吃這頓飯,服務員作為下屬,多少會為難。
「沈先生特意囑咐要給您燉個湯,您嘗嘗合不合口味。」
許言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道熱氣裊裊的蟲草花煲雞湯:「謝謝,辛苦了。」
他確實很愛喝湯。以前跟沈植住一起的時候,有空就要煲湯,變著花樣煲,半個月都不帶重複的。剛同居那會兒,沈植髮現他有這個愛好,問他:「你是廣東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