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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35:33 作者: 麥香雞呢
很多複雜的情緒,諸如無力和煩躁,突然被這兩句話堵住,許言看著沈植凍紅的鼻尖和臉,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挫敗感,他或許可以狠下心說無數決絕的話,但他確實沒辦法看沈植受苦——身體上的苦,可能是當了四年保姆留下的嚴重後遺症。至於心理上的,許言不知道沈植是什麼想法,也沒興趣知道。
「你到底來這幹什麼?」許言問他。
「就是想到,之前你說想一起來北海道看雪。」沈植說,「所以過來了。」
那是什麼時候說的話?許言自己都忘了,只模糊有點印象。他經常在沈植面前叨叨想這樣想那樣,好像全世界沒有一件事是他不想做的——前提是和沈植一起。但他又很清楚沈植根本沒在聽,所以很多話許言自己也是說了就忘,獨自口嗨,辛酸的常態罷了。
許言沒說話,扭頭回酒店,沈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後,又低下頭去。
到了前台,許言詢問是否還有空房,服務員告訴他沒有了。但許言沒立刻走,還杵在那,弄得服務員有點困惑,問還需要什麼幫助嗎?許言搖了下頭,說麻煩給我房間加一床被子。
他又走出去,站在台階上,朝沈植說:「上來。」沈植倏然抬頭望向他,眼瞳發亮,但許言說完話就已經回身進酒店了。
一路沉默,到了房間,許言去行李箱裡翻了條新內褲出來,雖然給沈植可能小了,但愛穿不穿。他又從衣架上取下泡溫泉用的浴衣,全扔在床上,接著往外走,說:「你洗澡。」
沈植一直站在門邊沒動,見許言要出去,他拉住許言的手,問:「那麼晚了,去哪裡?」
他的手太涼了,冰塊似的,整個人也被凍得有些僵直,渾身冒寒氣。許言掙了下,沒掙脫,不冷不熱地開口:「去我同事那兒。」
沈植看著他的側臉,安靜幾秒,說:「我這就走,你別去了,好好睡覺。」
「我找他有事。」許言說,他又掙了一下,這次沈植沒用勁,鬆開了手,放他出去。
不餓的許言在陸森房裡待了二十分鐘,吃了他三隻鯛魚燒四個手卷,最後要走的時候,陸森問:「不帶點回去給你……認識的人吃?」
「不了,不關我的事。」許言說,「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陸森的語氣相當揶揄。
門是掩著的,許言推開,往床上一看,被子已經送到了。再把視線收回來,他看見沈植正坐在小桌前的蒲團上喝水,頭髮半干,穿著藏藍色和服浴衣,修長的手,平直的肩,薄削的下顎線,有種端方高雅的幾何美感。
其實和沈植分開後許言曾一度勸自己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以防審美上的坐井觀天。在雜誌社工作後見過不少演員偶像,相貌絕艷的比比皆是,但許言沒在任何人身上找到過類似沈植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感覺,說不上來,然而這就是最要命的地方——因為不知道是什麼,所以無法找到替代,心裡不得勁。
許言此刻確定自己是個驚天大顏狗,都這個時候了還能發自內心地覺得沈植好看。兜兜轉轉,他最終還是那隻蛙,被圍困在井底,被死死地蒙蔽雙眼。
兩人對視片刻,許言關上門,去洗手間刷了個牙。本來打算直接上床睡覺,但微信通話突然響了,又是許年那個煩人精。許言坐到床邊,接起來,結果沈植正好問了他一句:「要喝水嗎?」
許年剛要說話,就聽見許言那邊傳出另一個男音,立馬警覺起來,問:「哥,你房間裡有人?」這都快十二點了,之前微信上陸森告訴他大家早收工休息了,怎麼許言房間裡還有別人在?
許言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回答:「沒有。」其實如果說是同事也沒什麼,但沈植活生生地坐在他房間裡,許年又那麼恨沈植,許言突然就心虛了。
「不可能,我明明聽見他問你要不要喝水。」許年說,「哥,你心虛了,你心虛什麼?」
「你找我什麼事?」許言岔開話題。
許年這下子哪兒還記得自己找許言要說什麼,他興奮起來:「是吧,你房間裡有人,你還不想告訴我,是吧?!」
許言:「……」
「哥!」許年突然拔高聲音,「沒關係的!我跟你說,2020年沒有1,所以你跟沈植掰了,你們註定是要掰的,現在是2021年了,有1了!你遇到別人也是應該的,我說得對嗎!!」
他的語調太高昂,導致沈植也聽得一清二楚,抬頭朝許言看過來。許言面色如死水,如果他有罪,法律會制裁他,而不是讓這樣的傻逼弟弟來折磨他。
「四歲的時候,你背著風箏爬上三樓的陽台要往下飛,我不應該拉著你的。」許言說完,掛了語音。
室內重歸於靜,許言脫了外套,拉開被子躺進去,閉起眼。很快他感覺光線暗了,沈植關了客廳那邊的燈,走過來,另一側的床沉了沉,沈植也睡下了。時隔幾個月再睡在同一張床上,許言只覺得沉重,甚至有些壓抑,心裡憋悶得慌。
床頭燈被關掉,陷入一片漆黑。許言睜開眼,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沒法太快入睡,於是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就這麼發著呆,到時候慢慢累了也就睡著了。
過去大概兩分鐘,沈植動了一下,換了個睡姿,許言原本沒在意,還直愣愣地盯著面前那片黑暗看,但沈植突然靠近了些,一隻手從身後攬住許言的腰,額頭貼在他的後頸上。許言整個人頓時僵了一下,後背發麻,心陡然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