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2023-09-19 20:35:33 作者: 麥香雞呢
    彼時許言還是個奶味都沒褪的中學生,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性格開朗積極陽光。紀淮跟他相反,對不熟的人態度疏離不愛講話,有股子陰鬱系的味道,許言不止一次聽見女生說紀淮這種人很容易激發母性。

    許言當時問她們:「你們是當過媽媽嗎?」

    女生給他分析:「你看紀淮就感覺是那種,受過傷,有自己的保護殼,不輕易展露的感覺,讓人很想走進他的內心,給他點溫暖。」

    「……」許言張了張嘴,「你這是看了多少疼痛系小說啊?」他又轉頭問紀淮,「你受過傷嗎?有保護殼嗎?」

    紀淮正敲碎一個從隔壁班朋友手裡搶來的雞蛋,說:「受過傷,前兩天翻牆的時候,腳蹭破皮了,你不是知道。」

    許言:「……」

    他倆之所以能被傳為佳話,大概是因為形影不離的關係和截然相反的外形,一個陽光一個憂鬱,相貌出眾行事囂張,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很好磕」。關於這種緋聞,許言毫不在意,他甚至勾著紀淮的脖子,說要不我們試試得了?紀淮把他手拍開:「你對得起昨天跟你一起看電影的校花嗎?」許言哈哈大笑:「你不說我都忘了!」

    總之那是段無憂無慮的光輝歲月,最好的兄弟和最漂亮的姑娘,玩球打架逃課上網,通宵複習寫題背文。高中畢業後紀淮去了英國,兩人期間也見過幾次面,有回還被沈植看見了。

    那次紀淮回來過春節,直接把車開到沈植的別墅門前給許言打電話。許言興沖沖換衣服出門,雖然知道沈植沒興趣了解他的去向,但許言還是報備了一句:「我見個朋友,就不回來吃晚飯了啊。」

    沈植當時站在陽台,看許言一路跑到柵欄門外,跟站在車邊的紀淮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兩人又拍著肩說笑幾句,最後上車離開。那天晚上許言回家後發現哪哪兒都沒開燈——但明明時間還早。他上了樓,站在漆黑的臥室里,小聲問:「你睡了嗎?」

    過了很久沒回應,許言以為沈植真睡了,準備拿睡衣去洗澡,誰知道剛路過床邊,突然被抓住手腕拽到床上。許言挺懵的:「你沒睡啊,剛剛怎麼不說話?」沈植依舊一言不發,光線太暗,許言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問,「晚飯吃了嗎?」

    這回沈植開口了:「沒有。」

    許言皺起眉:「幹嘛不吃?」

    沈植鬆開他的手,語氣有點厭煩:「關你什麼事。」

    許言問:「這是不高興我沒給你做晚飯?」他覺得有點好笑,「保姆一年365天還帶休假的吧,我就是缺了你一頓晚飯,你不至於這麼……」

    「不想吃而已。」沈植冷冷打斷他,「你不用想那麼多。」

    「是是是,我想多了,那你繼續睡,我洗澡去了。」許言站起來,想想又嘆了口氣,「唉你說,我跟朋友見完面挺高興的,你這一下子突然讓我很低落啊。」

    「你可以不用回來。」沈植說。

    許言站在床邊,黑暗像是變成了有形的壓迫,他突然覺得心口悶,很重,快喘不上氣了。

    「是啊,我不回來你應該特高興吧,我要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你有沒有一種想放鞭炮的衝動?」許言忽然萌生出想要徹底惹怒沈植的想法,所以他接著說,「但是你想得美,我不,我偏不,我偏要回來,我就纏著你。」

    ……算了,真正傷人的話根本說不出來,只能在這裡搞搞這種小學雞式的挑釁。更可氣的是沈植並沒有被激怒,他只是沉默幾秒,說:「無聊。」——是挺無聊的。一個狠不下心說重話,一個厭惡至極懶得給出反應,許言覺得自己是個鐵憨憨。

    ……

    打住,又扯到沈植身上去了,許言總有一天要想辦法消除這些可恨的回憶。

    「怎麼不能是我?」電話里,紀淮笑著問他。

    許言特意看一眼屏幕上的號碼格式,驚喜:「你回國了?」

    「嗯,就前兩天,本來打算去找你的,許年跟我說你已經回來了。」紀淮說,「我回國休假,過完年再走。」

    許言沒說話,蹬蹬蹬跑回房間,打開筆記本瀏覽器,滑鼠點得噠噠響,紀淮問:「怎麼?」

    「看機票。」許言嚴肅地說,「我正準備去拉薩玩幾天,你跟我一起走。」

    那邊紀淮一聲輕笑:「行。」

    去機場的時候許年當司機,一路上絮絮叨叨發牢騷,說自己也想去拉薩,好久沒出去玩了,公司的事煩死了balabala……許言冷笑回了句:「我看你每天挺閒啊。」許年回頭狠狠瞪他,倒是紀淮淡笑著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說:「等你有空了再一起去別的地方玩。」

    許年立刻跟被順了毛的狗似的,傻裡傻氣地笑:「還是紀淮哥對我好。」

    說起來,當初他倆關係也很好,許年就比許言和紀淮低了一屆,串班串年級是家常便飯。紀淮不像許言,一有什麼事就跑得飛快,連親弟弟都不管,多少次都是紀淮拉扯著許年從教導主任的魔爪下逃脫。許言記得許年高中時某個生日願望是換個哥哥——換成紀淮。

    下了車,許言剛把行李箱扛到地上,許年就湊過來,壓低聲音——但實際上旁邊的紀淮也聽得一清二楚。許年說:「哥,我跟你說句心裡話,如果你一定要跟男的在一起,如果那個人是紀淮哥,那麼我可以。」

    紀淮瞥了許年一眼,平靜又意味不明的樣子,沒說話。許言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弟,說:「許年,我如果哪天恐同了,一定是你害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