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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26:07 作者: 順頌商祺
「我是沈拙清。從業十年多了,排的第一部 劇是《情書》。」
「我?孫乾明啊,N大戲劇社的指導教師。我這輩子也沒啥追求,能把這幫小崽子帶好就成。」
「閭丘北,演了八年戲。話劇新人。」
「我叫時沛。瞧見這牌子沒,聽濤!記住了啊,總有一天,這倆字得印在經典原創戲劇名錄上!」
……這些自我介紹有的是從戲劇節開幕式上扒下來的,有的是特意拍了VCR傳給閭丘北的。話語都被剪得很碎,一幕幕很有年代感的畫面閃過去,皆是排練中流汗的眼睛和臉。
無一例外地,影像里的男男女女笑得開心,儘管他們當時都知道,下班後等待自己的,是沒有暖氣的屋子喝一頓勉強果腹的簡餐;即便是台下坐滿了人,也只能拿到杯水車薪的回報。
配樂說,在這個時代里,愛,是我鬥爭的方式。
影像里還有位老前輩,麥中途出了問題,但台詞仍舊念得中氣十足、字正腔圓,哪怕是劇場後排也聽得一清二楚。
視頻的後半部分截取了許多戲劇人的語錄,其中許多人同時活躍在螢屏上,並通過自己的號召力,將更多年輕粉絲也拉進了劇場。
而後畫面忽而變成黑白,切到了《薄命》謝幕的舞台上。舞台中央一位戴著眼鏡的導演緩緩開口道:「我叫厲峰,鋒芒劇團的創始人。」
他說,只有讓大家走進這劇場、看到了,這場戲才叫有魅力。
「我相信,於是我堅持。」
裴山看完整個視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閭丘北從哪裡找到這麼些影像資料,一看就很費功夫。畫面里那些被稱為「神」的作品在前,許多熟悉的、年輕有思想的黑馬在後,環環相扣,無非傳承二字。裴山眼眶變得潮濕,這個本溫馨的夜,也因為這方小小的屏幕變得燥熱。
老一代戲劇工作者帶著中國的故事走向世界,新的血液仍在涌流。
我相信,於是我堅持。一曲唱完,視頻最後打出來的是近期演出表,其中,《長夏》在非常顯眼的位置。
閭丘北微博的配字是:夏天過去了,但下月初一定要去趟雁城,看看長夏。
裴山覺得鼻子一酸,裝做沒事,把頭撇到一邊。
「剛剛你是不是沒看票務情況?」唐立言見人鼻頭紅紅的,趕忙拿張紙蒙在他臉上,幫忙點開了網站,「讓咱瞧瞧這閭啥啥的號召力大不大!」
「不止閭社長……」裴山鼻音很重,努力把字說得清晰,「還有好多人。」
各大劇團官方、年輕代表、工作室創始人、老一代話劇工作者……要麼出現在視頻里為這漫漫長路加油,要麼轉發了這則視頻,為火焰再添一把柴。
「嚯,你們還挺團結。」唐立言看那個不斷刷新的轉發量,還有漸漸變紅的票務網,也鬆了口氣,把裴山的捲髮打亂,笑道,「既然你這邊的事兒告一段落,那你也別攔著。我得我哥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什麼?」
「厲老師的事兒。不能再逃了。」唐立言把眼神移到屏幕上,「月初的劇場一定會很熱鬧。我得告訴他,如果家裡不能還人清白,那我就自己鬧一個大新聞。」
……
主城的劇場確實很久沒這樣熱鬧過。不光是《長夏》,隔壁幾個劇的上座率也不錯。
唐立言在去劇場前,跟管立庚聊了半天,最終沒有達成共識。
於是唐立言只好說,公演結束後由他自己在現場說出前因後果。架免不了要吵,但吵完後,唐立言出奇地沒什麼不適反應,甚至無比平靜,抻抻衣服就去了劇場。
為了防止管立庚又節外生枝,他拿自己的身體和管欣的墓碑發了毒誓,說橫不過就是多一具屍體,如果敢動裴山,那管立庚將只剩下唐竟這一個親人。這句話還是有些威懾力的,管立庚怔了許久,甚至忘記去攔唐立言。
劇場來了很多人,除了新天地的員工們,蔡尋把他們同班同學也拉來了。還有一些非雁城本地的劇評人和媒體,甚至閭丘北的粉絲,把劇場塞得很滿。
唐立言知道裴山應該在後台忙著,不敢去打擾,只遠遠瞧見一黃毛小子,便笑著上前揶揄:「你小子什麼時候開學啊?上了大學可別再瞎跑打架,不然你家何律師更看不上你了。」
「放屁,是老子看不上他!這輩子不回雁城了,媽的!」蔡尋呸了一聲,氣鼓鼓坐下來,「你得感謝我在市局給你說不少好話,不然你到現在還在家呆著呢!」
唐立言嗤笑著說:「嘴還挺硬。行了行了,看戲。」
劇院指示報完後,燈便暗了下去。唐立言這才看清改良後的舞台,果然十分震撼。
硝煙,教室,炮火,這些他記憶里的東西,此刻就在眼前上演著,那些他經歷過的事情,由更年輕、有熱血的人們接力。
台上的師生們聚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在篤篤的火車聲中唱:「辭去故鄉也好,為此後,與日月同光。」
這句詞配了陽關三疊的曲,一層層渲染,一行人唱雁城,唱南方,卻不知接下來有多久的背景的背井離鄉。
雙胞胎戰士被一發子彈打中,滾回了戰壕。年輕的軍官幫他們按住血口,叫醫療兵來仔細包紮好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