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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17:49 作者: 簾重
    以前的江子燕,也就是被何紹禮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逼著,對蘭羽越來越差。現在,何紹禮改了點脾氣,但他繼續這麼要她,完全不能打折扣。

    江子燕拉著他胳膊,她說:「你去過梵蒂岡啊,路上跟我好好講一講吧。」

    何紹禮點頭答應。

    江子燕沒話找話:「我很喜歡《舊約》,我英語其實是靠背聖經念出來。對了,我以前是不是不信任何宗教啊?」

    何紹禮看了她一眼,就又沒說話。

    「……唉,我不是跟你打聽過去。」江子燕看穿了何紹禮的心思,她一面這樣說,一面忍不住心內苦笑,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能在何紹禮面前提他們以前了。

    除非,她自己把所有過去拾起來,她徹底地恢復從前的記憶。否則,何紹禮心眼小到了會把未失憶前的江子燕都當成情敵。

    第59章

    傅政並沒有想到,江子燕是在他給出最後期限到來之前,就斷然拒絕。

    實際上, 江子燕在傳出要做傅政助手這消息後,她自顧自地先去休了年假, 連部門裡的人都以為她是在「清盤」假期, 只等回來就轉部門調崗。

    年假回來第二天中午, 江子燕直接在茶水間叫住傅政。

    四周無人,她誠懇地說:「對不起,Jack。」

    也說不上意外, 但傅政站著不動,指望她給他一個好的回絕理由,江子燕卻抱歉地態度走開。

    她手臂被曬棕一點,穿著煙粉色的薄麻連體褲,一回來就發了幾篇存稿文章。傅政特意找出來, 從頭到尾地看了, 以為能看出什麼更多端倪,結果江子燕討論的都是硬技術話題, 甚至鑑於文筆冷正,都不能看出是女性所寫。

    有些男人沒有人生抱負, 有些女人缺少人生規劃。但傅政不覺得,江子燕是個目的性不強的人。

    她從工作第一天,就統計自己的工作量,錯別字和評論數都記錄了兩個excel表。如果再以這種知識儲量和勤奮度發稿,江子燕很快就會在科技投資界脫穎而出,以後的職業,大概就是FA 或者專業記者。

    江子燕卻說:「都沒有興趣。「

    她的表情並不像撒謊。

    傅政忍不住把她又單獨叫到會議室。

    遠遠地看江子燕推門進來,不緊不慢的從容,他有些好笑,感覺自己是高中教導主任,面對極端聰明又頑劣不求上進的中等生。

    「你打算當外電編輯多久?」傅政問。

    江子燕沒說話,傅政索性又直接說,「你會在我們公司里干多久?」

    她目光一閃,難道公司要倒閉了嗎?開除閒散人員,居然從她開始裁員了。

    傅政了解江子燕這一瞥的含義,但他沒有笑。

    因為接觸創業者多,傅政喜歡多聽多問,也是有些愛才之心的。也許是想在這個格子間多看江子燕那頗為楚楚的神態,也許是真的想指點她,傅政耐心地問:「我就這麼問吧,不考慮收入,不考慮家庭和未來,你理想中的工作是什麼樣?」

    江子燕原本像玉石雕像似坐著,她沉默了會。忽而說:「……為它而死。」

    傅政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追問:「什麼司?」

    江子燕笑了,面部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她緩慢地說:「我理想中的工作,是我想找一個願意為它而死的工作。」

    她又有些自嘲地說:「我現在還不知道,這工作具體應該是做什麼,但我完全沒想過馬馬虎虎的工作。比起編輯,我確實是不太適合當別人助手。」

    傅政一瞬間內心湧起股陌生的觸動,他不由張口說:「你做人這麼理想主義,在生活里一定被你丈夫保護得很好吧。」

    話一說出口,傅政就後悔,因為這話比起感嘆,又仿佛隱藏有鄙夷的潛質。

    但江子燕毫不在意地點頭,她說:「是啊,這句話最開始還是他問我的。」想了想,又半開玩笑地說,「Jack 是單身才俊,我做你助手,我家裡那位以後肯定會吃醋。索性放棄吧。」

    傅政知道兩次拒絕說出口,就算是徹底定局。

    他揮手,直接讓她走了,只是很複雜地看著江子燕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確實是在羨慕她的丈夫。

    徐周周看江子燕走出來,她說:「你真的不轉部門了?」

    江子燕很坦然地說:「不著急轉了。」

    徐周周「嗯」了聲,隨口問:「你這個月稿子還差多少?」

    江子燕翻了翻她的excel表,心想,還差95萬字吧。

    寫到100萬字的時候,就算是目前把這個職業干懂了一點。到時候,她會考慮是否辭職,寫稿是其次,意義總在別處。比如,到時候賺的錢,估計也能為何智堯交一年的幼升小名師指導費。

    傅政隨後又把江子燕部門的主管叫過來,說了幾句話後,他輕聲說:「江子燕不會久留,你要是想重點培養編輯主筆,或者部門裡新開發欄目,都可以跳過她。還有,你招聘新人也不用停。」

    主管一愣,不過什麼也沒問,只說:「Jack 覺得我們部門,誰比較合適去重點培養?「傅政目光掃過玻璃門外的江子燕,她正歪頭和徐周周說話。兩相對比,徐周周是普通甚至有些笨拙的女孩子,更顯得江子燕眉清目秀。

    「徐周周是從實習生做到現在的。「傅政慢慢地說。

    他有些遺憾,因為想要一個具有獨立思維的下屬,不需要一個異類思想的員工。

    江子燕把這決定也跟何紹禮說了,依舊落得「哦」一聲。

    何紹禮對傅政這個人向來是不以為意的,一是工作沒什麼交集,二是察覺出江子燕有點看不上傅政。

    「這人都三十多歲,離過婚。無非自己開了公司而已,這種條件也能算才俊嗎?」何紹禮隨口說,他最近春風得意的,居然有點為這個鄙視傅政。

    江子燕覺得好笑:「他當然算單身貴族呀……」突然又起了逗弄他的心,「這麼說來,我也離過婚啊。」

    何紹禮不由一窒,他淡淡地說:「你那個不算。」

    江子燕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看了片刻。何紹禮突然沉聲說:「你工作的事,我不過問。但你不要給我搞其他事情!」

    他語氣是很重。

    她低頭看了眼表,何智堯又被一哭二嘆三認命地送去上假期輔導班,再過二十分鐘,就有專門的校車接他回來。

    然後,何紹禮就感覺江子燕伸手拉開他的褲鏈。他血氣方剛的,立刻立出來,卻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了。

    江子燕睜著那雙細長琉璃般的眼睛,她輕聲說:「你覺得我整天對著你,還會什麼精力跟別人搞事情?」

    她的手捏上去感覺很好。何紹禮也不是沒起過情慾的欲求,又總是壓下去了,此時已經把傅政徹底拋到九霄雲外,他的心雜洞洞地跳,異常驚喜,但又有點猶豫。

    當何紹禮試探地抓著她的手撫上去,江子燕略微咬著唇,也沒有拒絕。

    等完事後,何紹禮立刻抱著她,特別膩地吻了很久。江子燕掙開他去洗手,何紹禮在旁邊幫她殷勤地遞毛巾,又說:「我下去接胖子吧。」

    江子燕自己用冷水洗了臉,覺得方才涌到臉上的血,慢慢地褪下去。她拿起紙巾,擦乾淨了水。

    過了會,門「嘭」地響了聲,是何智堯衝進家門。

    何紹禮制止兒子亂動的聲音,比以往略微高昂一些,何智堯嘰嘰喳喳地說話,過了會突然說:「她人呢?」

    何紹禮繃著臉問:「誰?」

    何智堯的暑期輔導班太難了,難到了必須中文授課才聽得懂,但何智堯說話還是愛往外蹦英文詞。他特別痞地問:「哥哥,你還有幾個 wifi 啊?」

    他笑了:「家裡有一個wifi,外面也有一堆wifi。但 wife 就一個。」

    何智堯已經在整個房間裡巡邏完一遍,把江子燕生生地拽出來。他必須得每天清點人頭,看看家裡大人都在才放心。

    前一段時間都是和爸爸媽媽睡的,何智堯洗完澡,獨自坐在他的房間,就開始可憐兮兮的纏人程序。

    「哥哥,你陪我玩一會兒?」、「爸爸,你陪我玩30分鐘再洗澡吧!」、「I am so lonely.」

    何紹禮關門前,看著兒子雙手撐腮,對著小黃人鬧鐘獨自發呆。老實說,何紹禮至今沒有覺得何智堯和自己長得多像,他就是看著兒子長得特別眼熟。

    此刻,何智堯那幅專注地模樣,有點像以前那樣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玩玩具模樣。別人叫他,他也不理睬人。

    何紹禮不由問:「胖子,你怎麼了?」

    何智堯只是緩慢地搖了搖頭,繼續了無生趣地盯著鬧鐘。

    何紹禮轉身走回他旁邊坐下,摸了摸兒子的大耳朵:「早點睡吧,不然明天叫你起床,你又要哭。」

    江子燕為兒子安排的課程,好像密集了點。頓了頓,何紹禮想慷慨地許諾兒子再買新玩具,或者再次獎勵旅遊。就聽到何智堯打斷他:「我又不會天天起床都哭,你話咋那麼多呢。」

    然後小朋友就被爸爸冷笑著按到床上躺下了。

    「我不想睡。」

    「你想。」

    再等了十分鐘,何智堯就沒出息的真睡著了。

    江子燕完全不察公司里這些暗流,等部門開會的時候,主管說到新欄目,話鋒一轉,就讓徐周周負責了江子燕原本掌管的黃金專欄。

    「為什麼?」

    這居然是徐周周先喊的,她很不慡,「這些原本不都是子燕負責的嗎?她做的比我好啊,我現在的工作量已經很多了,為什麼這麼對我!我不想做!你轉給黃董吧!他工作少!」

    主管暗自搖頭,他耐心地說:「你先試試看。」又轉頭對江子燕說,「現在不是直播很火麼,咱們部門也趕時髦,看看能不能開一個直播頻道,就說下風投那點事。子燕,你把手頭的工作先停一停,去做點直播的資料和功課。」

    江子燕莫名其妙地,原本手頭的活就被分了一大半出去。

    她只認為部門裡管理混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何紹禮壓根沒深問。但他們周末來到爺爺奶奶家吃飯,董卿釵無意地聽了,卻把眉毛翹起來。

    董卿釵不懂什麼是網際網路公司和直播,也不懂什麼叫扁平化管理。但這種整人的方法,國家機關經常出現。通常,機關里冷落一個新調來、滿腹熱血的大學生,先讓他去一個閒散冷職位幹個十年八月,晾著他,直到他自己捱不住主動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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