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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17:49 作者: 簾重
    徐周周上午有採訪任務,下午來的時候,也看到她腳下堆著的大型玩具盒子。

    「又給你家寶寶買玩具了?好羨慕啊,子燕姐,你家裡還缺一個女兒嗎?上過大學那種,每天餵點零食就能養活。」徐周周本來半開玩笑,但看著她桌面的永生花盒,突然就不說話了。

    江子燕看她目光直直地盯著那花盒,以為是小女孩喜歡這些花花糙糙,順口說:「你喜歡?送給你好啦。」

    徐周周突然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她一拉工作椅,賭氣地坐下:「我根本不稀罕!」

    江子燕莫名其妙地受了閒氣,她一笑,倒是什麼也沒說。但因為徐周周說話嗓門總有些大,而江子燕在公司頂著「女神」的旗號,很快,就有幾個人私敲安慰她,分別是黃董和主管。

    「別tm理徐周周,她就是這樣的神經病。」

    「子燕,你沒事嗎?」

    江子燕還沒來得及回復,很快對方就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

    徐周周最近因為採訪,被一個男創業者追求。其實,「創業者」不過名號好聽,說白了都是窮,送玫瑰也送最劣質的,徐周周嫌棄對方不上檔次。到開會的時候,還跟同事抱怨了追求者捨不得花錢。黃董為男同胞鳴不平,隨口接了句有心意就足夠,是不是她只有收到「月南」的進口鮮花才會高興。

    所有人都知道,傅政最喜歡去「月南」買花,公司年會經常點名要買「月南」的花。

    同事早就看出徐周周暗戀傅政,心照不宣,卻沒人明面提及。黃董也是嘴賤,逗了句,「什麼花送什麼人啊。Jack以前老婆是有了名的美女,你也不看看你!嚷嚷減肥兩年了,有用嗎?」

    徐周周一直控制不住嘴,又對自己身材非常敏感。加上心思被戳破,當場就氣惱地急眼了。

    主管抱怨說:「……p大點事,感覺咱們部門裡都活著小學生。」

    江子燕卻盯著那對話框,連徐周周過了會,很抱歉地給發了個紅包都沒有理睬。

    她呆呆地木在座位上。

    街角那家「月南」花店,另一束未掛名的白色山茶,古龍的黑皮書,傅政幾年前的離婚狀態,傅政見到何智堯的奇妙神情……各種點滴細節,腦海里從未深思,如今慢慢凝聚起一個很奇妙的猜測,然而,又覺得異常不可思議。

    傅政……難道是何紹舒的前夫?

    這件事,自然是要向何紹禮求證的,包括她母親的事,江子燕心裡這麼想著,何紹禮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仿佛是心有靈犀。

    她看著何紹禮的名字在屏幕上,心裡有什麼,莫名地安定下來。

    何紹禮打電話,是說他今晚要晚點回去,因為要被何穆陽叫出去陪什麼官員吃一頓飯。「我姐不在,我爸就開始想起來賣他兒子了。」他抱怨說。

    江子燕剛想問他傅政的事,卻聽到何穆陽標誌性的男低音在另一端冷冷地說:「待會吃飯關手機,你小子正在給誰打電話?」

    她忍不住笑了,把這話咽下去,轉而說:「那早點回來啊,我今晚等著你。」

    何紹禮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她都能感覺他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好的。」

    晚上回家,江子燕把最近得到的信息,整理了個大概。隨著她越來越知情過去,整個人也逐漸篤定起來。

    她甚至能讓朱煒幫自己對蘭羽說一句「對不起」,朱煒以為她依舊忌憚蘭羽,但江子燕已經能百分百確定,蘭羽這輩子,就如何得到何紹禮的心,就已經是她的手下敗將了。

    江子燕曾經做任何事的方式,像賭徒全力一搏,骰子和她自己粗暴扔在牌桌上。結局無論輸贏,孤注一擲,絕不回頭。何紹禮至今都神色複雜的問她,她當初的信念是什麼?為什麼要匪夷所思的鑽營,為什麼明知懷孕還要跳樓,為什麼嘴頭堅硬但所有行為都是毀自己?

    他評價她損人不利己,只有自毀的小聰明,而評價起蘭羽,也永遠是那句溫和到停留表面的「不太愛動腦子」。

    何紹禮認為,任何人做錯事,都必須要付出相應代價。蘭羽的原罪就僅僅在於,當江子燕一言不合直接跳樓,她卻在旁邊花容失色地站著。他曾經多維護蘭羽,如今只會多恨她,他恨的是當場跳下去的為什麼不是攪局的蘭羽。

    到後來,何智堯的事情只是最後一根稻糙罷了。

    如此陰暗的心思,何紹禮本人從未意識到的,江子燕卻能體會。何紹禮性格堅韌,到底沒有他姐姐大氣灑脫,他本質就是一個喜歡長發白皮姑娘卻又欣賞聰明腦瓜的故作高冷小直男。

    何紹禮的兒子,在對女人的審美這一點很不幸地繼承了父親。

    何智堯針對明天晚上就要開始的數學補習班,莫名興奮,他提的問題分別是中英摻雜的「媽媽,我穿得襪子白嗎?」「媽媽,你覺得我美嗎?」「媽媽,我的腿是不是很長?」「媽媽?」「媽媽!」「姐姐?」「姐姐!」

    江子燕把何智堯哄睡著,只覺得被他碎碎念叨的頭暈腦脹。已經九點多了,何紹禮卻還沒回來,她索性鎖了門,去到小區的健身房裡跑了一個多小時。

    第48章

    等汗淋淋回來的時候,江子燕臉色因為劇烈運動而散發出微紅,但剛進門時, 她不由打了個冷戰。

    空調溫度調到太低,連樓道里都能感受到冷氣。而何紹禮本尊就地坐在玄關處, 髮型有些凌亂, 顯出尖下巴。他正眯著眼睛盯著自己, 像一尊魔王。

    「你去哪兒了?」他冷聲問,口氣極度不善。

    她還沒說話,何紹禮再陰森森地說:「為什麼把胖子一個人丟在家裡?」

    江子燕不由撫眉說:「你先站起來說話。」

    何紹禮卻不說話, 下巴好像探得更尖了。他抬起眼睛幾乎是深邃地注視她,整個人帶著一絲煞神氣場,大長腿嚴密地堵住去路。

    她只好先解釋:「堯寶房間裡不是裝著監控攝像頭嗎,我在手機上可以隨時查看呀。我自己就在樓下健身,一直都有關注的。沒有丟下他不管, 他還好好睡著呢。」

    網際網路從業者, 自然要隨時配裝和升級設備。隨著他們家買了Alexa,又一鼓作氣地置辦了不少智能家居, 倒是方便了很多。

    何紹禮再度冷笑著,仿佛不信似得, 又把這兩個問題緩聲問了一遍,江子燕耐心地回答。但等到他第四遍提出同樣問題的時候,她不由也沉下臉。

    「何紹禮,我不是都解釋過啦。你真的不用那麼緊張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麼照顧堯寶的。」

    「……江子燕,你去哪兒了?」他恍若未聞地,再問一遍。

    江子燕不由揚眉,這次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俯下身,湊近了他瞳孔看了看。

    何紹禮說話喜歡盯著人看,但此刻,他眼神鋒利,像酒潑在刀鋒上雪雪的發亮發水。這不是錯覺,她確實是聞到他身上散發一股酒氣。偏偏神情鎮定,除了臉色蒼白,並沒有什麼異樣。

    江子燕直起腰,覺得哭笑不得:這傢伙喝醉了呢!

    等何紹禮終於同意,跟著她慢吞吞地挪進客廳。她費力地扶著他坐倒在沙發上,何紹禮再次嚴肅地問:「你今晚去哪兒了?」

    她又無奈又好笑:「第十八遍了。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呀?」

    何紹禮低聲說了幾句,大概嫌燈太亮,江子燕調暗了燈光,再拿來溫熱毛巾為他輕輕擦臉。何紹禮這才慢聲地說:「嗯,喝足了兩杯。」

    江子燕內心暗怪著何穆陽,她輕聲說:「喝了兩杯白酒嗎?」

    他同樣輕聲說:「紅的……」

    江子燕手勢一頓,頗有些想拿毛巾摔在他無辜臉上的衝動。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喝了兩杯紅酒就醉成這一幅菜樣子嗎?

    沒有察覺到危機的何紹禮,在她的沉默中再次繃起臉,他重複地問:「你為什麼把胖子丟在這裡?」又沒好氣地問,「你去哪兒了?」

    江子燕只能安靜地望著他。

    她已經不知道,何紹禮詢問的是今晚的問題,還是她曾經做出的選擇。

    江子燕對何紹禮的感情,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起先是想和他盡力交好,但又總是莫名警惕。她警惕的不是別人,更多的是自己。曾經的江子燕動了想占有對方的心,使用各種不入流的手段,逼著別人不得不妥協。失憶後,她殘留的自尊心即使懷著深深的歉意,卻自認只有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從始至終,她都沒問過何紹禮的真實想法。

    江子燕很輕聲說:「邵禮,你是真的想要我嗎?但我這個人,真的很糟糕啊。」

    她忍不住輕輕吻住他,何紹禮今晚確實應該喝的是紅酒,唇齒間微微傳來果熏味道,又略微發苦。何紹禮半闔半睜著眼,睫毛深長,卻微笑著任她親吻,除了身體在持續發熱,半點回應都沒有。

    江子燕很輕鬆地把他上衣從長褲中拉出來,露出他腹部明顯的肌肉線條。「邵禮?」她在他耳邊再次輕叫他名字,明月妖姬似的。

    何紹禮自始至終都目光清明地看著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子燕腦海中已經閃過很多念頭,她頓了頓,又緩緩地問:「我是江子燕呀。」醞釀片刻,再把他的手輕覆在自己柔軟胸脯,男人的掌心寬大又極熱,連帶著她紊亂心跳,仿佛都混合為一體。

    何紹禮還在對著她傻笑,從頭到尾,英眉星目,卻配合著有點蠢的招牌溫和表情。

    再過了會,他就以這麼傻笑的姿態歪頭,安靜地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子燕把他依舊發熱的手猛地摔開,再次控制住,想把毛巾摔在何紹禮臉上的衝動。

    等這人酒醉醒來後,最好給她一個完美的解釋!

    江子燕至今什麼黑歷史都能接受,唯獨從沒問過,她當初是怎麼灌醉何紹禮,又怎麼和他發生關係的----這甚至是她在何紹禮面前抬不起的源頭!總覺得太無恥太沒下限了一點。

    目前的問題來了,何紹禮如果是兩杯紅酒就孬倒的性子,她當時灌醉他後,又能對他做什麼呢!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何紹禮獨自在客廳沙發上醒過來。

    他打著哈欠,先摸到何智堯的房間看了眼,何智堯依舊睡得像茅坑裡的黑石頭。何紹禮在兒童房間裡順便刷了牙,因為鼻炎,他平時基本都不碰酒,今晚跟著何穆陽去吃飯,才意思性地喝了兩杯紅酒。可惜是內部賓館,對方服務員非常實誠,酒杯幾乎倒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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