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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01:28 作者: 深井冰的冰
    宋母這才從慌亂中緩過神來,她趕過來去扯男人胳膊:「你給我住嘴!」

    男人看著在他鉗制下一點點沉落的少年,又說:「你媽挺著大肚子時還被我上過,你說你自己,惡不噁心。」

    男人丟下他,趾高氣揚地走出門去。

    少年的宋遇趴在地上,看著男人的背影,惡魔般的念頭促使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抽出門後的一把長柄勇士刀向男人頭上砍去。

    他只想劈開男人的頭蓋骨,再沿著頭蓋骨把他的皮一點點剝下來。

    刀刃貼著男人的頭皮削掉他一撮頭髮,男人捂著頭,流了一手的血。

    宋母悽厲尖叫著衝過來,揚手扇他:「宋遇,你瘋了!」

    孫若淼突然躥過來,擋在了他面前,宋母的巴掌落在了她臉上。

    家裡亂作一團,善男信女們各自找著衣服往身上裹,邊裹邊嚷嚷殺人了……

    宋遇一手拎著刀,一手拽住孫若淼,一言不發拖著她往樓下走。他攥著孫若淼的手腕,穿過一片白花花的肉林,來到廚房。他丟開她的手,拉開冰箱門取出一坨冰塊,用毛巾包裹住,捂在了她紅腫的右臉頰上。

    整整十多分鐘,他一手拎刀,一手捂著冰塊敷她的臉。等冰塊全部化成了水,他說:「孫若淼,對不起。」

    孫若淼咬唇流淚:「宋遇。」

    宋遇把滴著冰水的毛巾丟在地上,看了她一眼,再說:「你回家吧。」

    他拎著刀一路走到門口,彎腰撿起地上的白色校服襯衫,徑直來到院子裡,用力把刀插在地上,扶起單車跨上去,一路騎出了莊嚴肅穆的別墅大門。

    太陽正烈,宋遇踩著單車,漫無目的地往前騎。記不清走過了哪些路,直到筋疲力盡再也騎不動時,他看到前面有一個湖。

    斜陽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碎金一樣灑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上,有風吹過,皺了一湖的水。

    宋遇隨手把單車撂在草地上,走到湖邊洗了把臉。湖水沁涼,環境清幽,他靠著一棵香樟樹坐在湖邊,聽著嘰嘰喳喳的鳥叫,閉上眼睛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睡了長長一覺,醒來時已是半夜,被蚊子咬了一身包,他也沒覺得癢,只是靜靜睜眼坐到了天亮。

    太陽高高掛起的時候,他望著頭上一方天空,第一次感覺到了不可思議,原來,天是這樣一層層亮起來的,由黑到灰到白再到橘黃淡紅再到藍。

    仔細比較,黑夜的黑其實也是一種藍,深藍的藍。

    從藍到藍,從白到黑。

    黑,能吸收世間所有顏色。

    宋遇揉著膝蓋站起來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被染黑,徹底融入黑夜的這種黑。他跳進湖裡洗了個澡,再洗了球衣和襯衫,等衣服晾乾,他默默穿上,踩著單車重新上路。

    甫一離開那面湖,胃裡便翻江倒海的噁心難受。

    他忍著噁心緊皺眉頭,機械地踩著單車往前走,見路就走,見分岔口就拐,不知道是要到哪裡去,只是知道,這天下就沒有他走不了的路。

    正午的時候,在一個岔路口被宋家車找到,直接送他到了宋老太太那裡。

    整整三個月,宋遇沒出家門一步,沒開口說一個字,拒絕和外界所有人以任何方式聯繫。

    宋老太太絕食不睡哭著苦苦哀求,他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他說:「奶奶,我噁心。」

    他說的第二句話是:「我現在出去,海城的人看見我,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噁心。」

    宋家人商量,把他送到了英國。第一年,宋老太太陪在他身邊,第二年她因身體不適回國後,英國就剩下他一個人。

    八年間,他幾乎走遍了全世界,唯獨沒回過海城,沒再回過家。

    五年前,宋母身患重病,醫生回天無力時,宋父親自到倫敦找到他,央求他回去看母親最後一眼。

    宋遇拒絕。

    宋父沒有強求,只是臨走時說:「你年紀還小,不懂,等你再大些,你就會知道,男女之事,不過如此。無論如何,我和你媽媽都是愛你的。」

    宋父返回海城的第二天,宋母就辭別了人世。

    母親葬禮當夜,宋遇失眠了。

    自此以後,幾乎每夜都會失眠,成宿成宿睡不著覺。看過心理醫生吃過藥,都不管用。他慢慢喜歡上了黑夜,習慣看著清晨的亮色渾渾噩噩入睡。

    宋父說他們愛他,他們愛的方式就是:無條件支持他做任何事,用宋老太太的話說,他即便是殺了人,也沒有關係;給錢給到手軟,宋家產業做到遍地都是,身家大到不可以用單純的數字來衡量,其中,宋遇一人就占了60%的股份;宋母離世後,宋父不娶其他女人不生第二個孩子,以這種方式來向他證明,他們的愛。

    他們越是這樣,宋遇就越是噁心,生理噁心。

    本來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海城半步,但是宋老太太年事已高,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離開海城,她身體就會出各種各樣的岔子和毛病。

    不敢想像宋老太太離世後的日子,宋遇決定回國,回海城。

    他混跡於海城這個物慾橫流的花花世界,不到半年,紈絝子弟貴公子該有的放浪形骸,他學的有模有樣,甚至比他們所有人,都還要浪蕩千百倍。

    只是,他還是睡不著,還是失眠。

    一個尋常的夜,喧鬧萎靡的會所里,宋遇叼著一根煙歪靠在沙發上頭疼欲裂昏昏欲睡,兩個脂粉濃厚香氣撲鼻的女人扭著腰肢靠過來。她們很有默契,一人坐他一邊,嗲嗲討好笑著往他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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