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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01:28 作者: 深井冰的冰
單涼拎著塑膠袋,僵持了一會兒,「……宋總,我……不太好吧。」
「哦。」宋遇又喝了一口酒。
現在不處理,臉會留疤嗎?明天周一,這個樣子能去公司嗎?
單涼咬唇看著他的臉,心神晃來晃去,這樣一張美到極致的臉,倘若真因為這次受傷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而留下瑕疵,不要說他,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罷了,好人做到底。
她踟躕了會兒,深呼吸,小聲說:「……宋總,要不,我幫你上藥吧。」
宋遇不看她,隨便「哦」了聲。
單涼從客廳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拆開碘酒和棉簽,開始給他塗抹傷口。
半張臉塗過,他像一尊冰雕,沒有絲毫情緒反應。
單涼用蘸著碘酒的棉簽戳到他眼角傷口,納悶問:「不疼?」
「疼。」宋遇面無表情,淡淡道。
「我還以為,你面部神經有問題,感覺不到疼痛。不是,宋總,你怎麼沒有反應?連一絲痛苦的面部表情也沒有。」
不會是玻尿酸打多了,肌肉僵硬吧?
宋遇哼了一聲,「有用嗎?」
「啊?」
「我齜牙咧嘴,就不會疼了嗎?」
「……疼是會疼,但是我會根據你的反應,來注意用藥。」
「只要不是個智障,就會用藥。」
單涼:「…………」
宋遇呼出的鼻息噴到她手心,熱,癢,酥,麻。
他垂眸,眼睛半合不合,看著漆黑的夜空。
單涼盯著他,被他鼻息一撩,竟然羞恥地有了生理反應。
她屏氣,加快速度,抹好藥,從凳子上起身,迎著夏末的夜風,趴在陽台欄杆上,深呼吸,喘氣。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宋遇就著酒,吞了幾粒消炎藥。五瓶酒下肚,他去了趟衛生間,再晃到陽台,繼續喝。
已是夜裡十一點半,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單涼一忍再忍,沒敢問他打算什麼時候走,臉也沒大到敢問他為什麼要去打.黑拳。
宋遇喝完最後一瓶酒,又點了根煙,背靠著躺椅,落寞開口:「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單涼怔了怔,回頭看他。
火紅的菸頭在黑暗中閃爍,像煉獄裡惡魔的眼睛,血紅,孤寂,暴烈。
「我卻忘記了。」他甚至輕笑了聲,「我那個爹也不記得。」
單涼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這種場合。
她醞釀了一會兒情緒,說:「宋總,你今天去打.黑拳就是因為這個嗎?」
廢話。
她沒期待他會回應自己。默了默,她又說:「明天去看望她,也是一樣的。」
宋遇吸了一口煙,淡淡說:「她死後,六年來,我一次也沒去看過她。」
「……為什麼?墓地,不在國內嗎?」
「聽說她咽氣的前一秒,嘴裡還念叨著我的名字。」語氣涼薄到不近人情。
「那個時候,你不在身邊?」
「我不想去。」
單涼:「………………」
餐廳門口那個雍容尊貴的男人在她眼前一晃而過。
沒想到,宋遇和他父母的關係糟糕到這種地步。
可是這些,他告訴自己幹什麼?
宋遇抽了一口煙,捏了捏眉心,懶懶開口:「auv,你有失眠過嗎?」
「……有過,但是次數不多。」
「五年多以來,我幾乎每夜都會失眠。」宋遇望向如墨般的黑夜,「無數個夜晚,我就這樣望著黑夜,看著它一點點變亮。有時候我會想,我們的生命就是這樣被黑夜一點點剝奪走的;有時候還會想,我不睡覺,平白多出來那麼多時間,是不是就比旁人都要活得夠本。」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抽一口煙,看向單涼,問:「auv,我說的這些,你懂嗎?」
「我懂。」曾經,我也恨過這樣的夜。
「我知道你懂。」他朝她吐出一個煙圈,聲音淡如夜水,湧向她,淹沒她,「見到你以後,我的失眠症就莫名其妙好了。」
「啊?」
他呵了一聲:「現在我想,可能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腐朽死亡的氣息,正是這種氣息,使我安眠。也有可能,是你的《人皮鼓》先入為主,我見到你,就會不由自主想到死亡。」
「……宋總,你這是在……誇我?」
「就當是吧。」他把菸頭摁滅,雙目如深潭,「auv,從明天開始,你搬到我那裡去住吧。」
「……宋總……我……」
「我只有看著你,才能睡著。」他平靜地闡述這一事實。
單涼垂頭:「所以,你讓我加班,其實是為了自己睡覺。」
「是。」宋遇毫不避諱承認。
單涼蹙眉回憶著他怪異的舉動,好像,一切都能說得通。她不甘心,確認問:「宋總,你的失眠症,真的只有我可以嗎?」
「目前來說,是。」宋遇挑唇,露出一股邪氣,「你的交流障礙,好像也只有我可以。」
單涼:「……」
宋遇曬笑:「auv,我覺得咱倆還挺般配。」
「啊?」
「你畫漫畫,我製作漫畫;你窮酸,我有錢;你有社交障礙症,我有失眠症。」他拿眼在她身上來回掃了幾圈,「長相來說嘛,你打扮一下,湊合能看,不夠用時,我可以均給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