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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32:49 作者: 顧南西
戎黎一勺一勺地餵著。
祁栽陽看得直抹淚。
徐檀兮把湯碗推開一些,伸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來一條乾淨的手帕,雙手握著遞給祁栽陽,她沒有說什麼,但眼神柔軟,勝過千言萬語。
祁栽陽接過手帕,沒捨得拿來擦眼淚,就攥在手裡,嘿嘿嘿地傻笑。
等徐檀兮把湯喝完了,祁栽陽才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照片,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指著照片裡的一個老人說:「這是你爺爺。」
他又指另一個:「這是奶奶。」
那是一張全家福,照片裡有很多人。
徐檀兮低著頭,看著裡面的人,四月的日頭在她的目光里漸漸溫柔。
祁栽陽一個一個指給她看:「這是外公和外婆。」
「這是舅舅舅媽。」
「這個是二爺爺。」
「這是你堂叔。」
「這是他們家的龍鳳胎。」
「……」
他一路介紹下來:「人太多了,你現在認不全,以後再慢慢認。」
他其實想說的是:你還有很多家人,很多關心愛護你的人。
徐檀兮懂的,懂他想說什麼,點了點頭:「嗯,好。」
照片裡的那一大家子,有一半這會兒都在醫院花園的亭子裡。
祁栽陽的母親叫任玲花,是個很時髦新潮的老太太,平時出門都要畫眉的。這幾天任玲花沒有心情畫眉,她憔悴得不得了,正在哭。
「嗚嗚嗚嗚……」
旁邊的老頭子是她老公:「別哭了。」
任玲花忍不住,眼淚它不要錢:「我難過嗚嗚嗚……」
「回家再哭。」這麼多人看著呢。
祁長庚是導演,雖然退休了,但還是半個公眾人物。
任玲花哭得不能自已:「徐家人肯定對她很不好,尤其是那個徐伯臨嗚嗚嗚……還有那個溫照芳嗚嗚嗚……我孫女肯定吃了好多苦嗚嗚嗚……」
祁長庚看不下去:「你把口罩戴上再哭,會有記者拍到。」
是這樣的,任玲花是個名人,雖然已經退休了,但她愛玩微博,有不少粉絲,她沒退休前也是外交部響噹噹的人物。
響噹噹的任玲花哭得像個幼兒園小朋友:「拍到就拍到,外交官就不能哭不能傷心嗎嗚嗚嗚……」
祁長庚掏出個口罩塞給她。
任玲花不要。
祁長庚又掏了個手絹給她。
她拿過去,擤了一把鼻涕:「嗚嗚嗚……」
祁長庚:「……」
就很沒辦法。
旁邊還有兩位老人家,是徐檀兮的外公外婆。
「你有照片嗎?」
洪正則七十有五了,兩鬢斑白,身體很硬朗。他和妻子孟滿慈都是搞學術的,已經退休了。
孟滿慈把手機掏出來,找到祁栽陽發給她的照片,給老頭子看:「這個。」
洪正則把老花眼鏡戴上,端遠了看:「像她媽媽。」他摸了摸屏幕,「你問問栽陽有沒有外孫女婿的電話。」
「我已經要到號碼了。」
「那你問問,除了蘿蔔排骨湯她還喜歡吃什麼。」
「喜歡吃魚、秋葵、雞蛋羹。」孟滿慈說著鼻子發酸,「還有土豆燒肉。」
洪正則上了年紀,老是忘事,他打開手機的備忘錄,因為不太會打字,就用手寫鍵盤,在屏幕上手寫道:孫女喜歡魚、秋葵、雞蛋羹、土豆燒肉。
外公外婆旁邊坐的是舅舅舅媽。
洪景元和妻子祁培林都是活躍在螢屏上的公眾人物,兩人都戴著口罩。
祁培林說:「媒體那邊你去打個招呼,讓他們別亂寫。」
這兩天他們來醫院來得勤,沒準被拍到了。
「已經打過招呼了。」
祁培林湊近,嗅了嗅:「你又抽菸了?」
「嗯,抽了幾根。」洪景元戒菸兩年,這兩天又抽上了。
要是平時,祁培林肯定要說他一頓。
她後背靠著涼亭,腿伸著,腳下是一雙黑色短靴,她戴著墨鏡,突然來了句:「要不要找幾個人把徐伯臨埋了?」
她是話少路子野的性子。
洪景元平時是個循規蹈矩的老幹部,這次難得沒說她胡來,瞥了她一眼:「後面再說。」
涼亭南邊,坐了祁栽陽二叔一家。
二叔家的龍鳳胎才四歲,女孩是姐姐,小名叫晴天,男孩是弟弟,小名大風,因為他們出生那天天氣晴朗風很大,所以一個叫晴天,一個叫大風。
大風是個安靜的孩子,穿著小皮鞋坐得端端正正,晴天很活潑,在涼亭的椅子上爬上爬下。
「媽媽,」晴天問媽媽,「大爺爺家的姐姐為什麼一直在睡覺?」
媽媽說:「因為生病了。」
晴天又問:「那以後會好嗎?」
「會的。」
晴天生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那我可以天天來看她嗎?」
大風奶聲奶氣、一本正經:「姐姐又不想上幼兒園。」
晴天:「……」
這個弟弟好煩。
媽媽說:「不可以哦,你要上學。」
晴天不跟媽媽和弟弟玩了,她跑去爸爸那裡:「爸爸,病房裡的那個好看的哥哥是誰啊?」
爸爸糾正:「不是哥哥,你要叫姐夫。」
晴天乖巧又懂事地改了口:「那個好看的姐夫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