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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32:49 作者: 顧南西
    徐檀兮紅著臉沒接話。

    「杳杳,」秦昭里敲著筆,問她,「還記得醫院大火之後,你問過我的問題嗎?」

    「記得。」

    當時醫院大火,她死裡逃生,醒來後,她問秦昭里:救命之恩,何以為報?

    秦昭里說:若是落花有意,就以身相許。

    當然了,這句話還有後半句,比較流氓不講理,秦昭里就沒跟她說,後半句是:若是流水無意,就強取豪奪。

    秦昭里語氣放正式了,重新問徐檀兮:「杳杳,落花有意嗎?」

    徐檀兮沒有猶豫,輕聲回答:「有意。」

    來祥雲鎮之前,她設想過很多關於戎黎的事情,見到他之後,她確定了一件事:就是他啊,讓她心如擂鼓那個人、讓她忘了矜持枉顧禮儀的那個人。

    她活了二十四載,就遇到了一個這樣的人,他有她所有喜歡的樣子,他的眼睛、眉毛,他不愛說話,他喜歡甜食,他很隨性,他護短,他不喜歡生活,他喜歡遊戲,他討厭世界,他喜歡拳頭,他使用暴力,他不善良,他只碰這個世道的黑,卻從來不動這個世道的白。

    徐檀兮重複了一遍:「有意。」

    落花有意,她鍾情戎黎。

    既然如此,秦昭里就給了很直接的建議:「吃了他。」

    這行事作風就很秦昭里了,很大總裁了。

    徐檀兮羞得渾身發熱。

    這時,風鈴響了,有客進門。

    徐檀兮別過頭,整理好情緒,又理了理耳邊的發:「我來客人了,不聊了。」

    「行,掛了。」

    秦昭里先掛了。

    進門的客人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大嬸,她手裡牽著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拴著個年輕女孩。

    女孩小眼睛櫻桃嘴,長相不出眾,她肚子高高隆起,是個孕婦,頭髮披著,低著頭看地,身上的衣服很舊,露在外面的皮膚有些黝黑。

    大嬸進來逛了一圈,指著散裝櫃最邊上的袋裝泡芙,問徐檀兮:「小妹,這個怎麼賣?」

    徐檀兮說:「二十四一斤。」

    大嬸拿起來一個,聞了聞香味:「可以少點不?」

    徐檀兮遲疑了一下:「可以。」

    她不是塊做生意的料,最怕有人與她講價了。

    大嬸自顧自地拆了包裝,嘗了一個:「那你說個最低價吧。」

    徐檀兮皺著眉頭糾結:「二十行嗎?」

    大嬸嫌貴,擺手:「十六吧,十六我就買一點。」

    十六就要虧了。

    徐檀兮很不擅長拒絕:「好。」

    最後,大嬸買了半斤,試吃了兩個,結帳時自動免掉了零頭,走前心情不錯地說了一句:「我下次還來。」

    她拽著繩子,與那位年輕的孕婦一同出去了。

    徐檀兮的房東太太李銀娥女士後腳就進來了:「小徐,」她在外面都聽到了,「你這樣做生意不得虧死。」

    徐檀兮只是笑了笑,去倒了一杯溫水給她。

    「您怎麼過來了?」

    李銀娥坐下說:「我閨女今天要加班,讓我接外孫女回去住一夜,路過這兒就來看看了。」

    李銀娥的丈夫外出工作,她有一兒一女,兒子在外地念大學,不常回來,女兒早幾年嫁到了旁邊村子。

    「你這樣做生意不行。」李銀娥尋思著,「趕明兒你在店裡放個謝絕還價的牌子,要是再有人討價還價,你就說店裡都是實價,不能還價。」

    徐檀兮笑著應:「嗯,好。」

    是應該如此,她最不會與人講價還價了。

    她去裝了一些糖果,還打包了一個蛋糕:「剛剛那位嬸嬸用繩子牽的是誰啊?她的家人嗎?」

    李銀娥在鎮子裡活了半輩子,附近村子的人基本都認得:「那是她兒媳婦。」

    「為什麼要用繩子綁著?她不是懷孕了嗎?」

    「是懷孕了,第二胎。」離幼兒園放學還有點時間,李銀娥也不急著走,「我聽別人說,她家兒媳婦得了病,好像是精神病之類的,不用繩子拴著會跑,還會打人,不過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就不好說了。她家那個兒媳婦不會說普通話,字兒也不會寫,說是說外地談來的,可是不是談的誰又知道呢。」

    徐檀兮安靜地聽,沒有接話。

    李銀娥把聲音放小點:「到底是買來的,還是哄來的騙來的,就不好說了,估計也是怕被舉報,藏藏掖掖的。」

    祥雲鎮的旅遊業沒怎麼發展起來,並不富庶,又因為地理原因,依山傍水,鎮子裡與外界有些脫軌,許多老一輩的思想都還沒有解放。

    那些個見不得光的事在祥雲鎮其實不少見。

    「這事你就當不知道,都在小鎮裡過活,有時候啊,也沒辦法,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銀娥嘆氣,「不說了,我得去接外孫女了。」

    徐檀兮把裝好的糖果和蛋糕遞給她:「這個給您。」

    李銀娥掏錢出來:「多少錢?」

    「不用了。」

    白送李銀娥就不要:「那怎麼成,你開門做生意,這個人也送,那個人也送,你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她把錢往徐檀兮手裡塞,「拿著,你要是不收,我以後就不來你店裡了。」

    徐檀兮拗不過,只收了一張十塊的:「夠了。」

    李銀娥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櫃檯上硬放了五十塊錢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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