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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28:18 作者: 一個點兩個點三個點
還好有那枚肋骨。
這些年離未也在思考,這枚肋骨究竟是何來歷。
但看過楊隨的元神後,他大致有了答案。
怕不是當時,阿隨把元神分了一塊給他。
弄得他現在施展法術,紅光里會浮現阿隨特有的白色光華。
到底是分不開了,也好。
離未穩住身形,在皇子趕回房間前,繼續蹲坐在桌面,佯裝守著桂花糕的乖巧模樣。
而皇子也處理好手上的傷,特意將那隻手藏在了袖子下。
「你怎麼還不吃啊?」皇子故作嗔怪。
「等你一起吃。」離未用心念說。
皇子單手摟了他,自言自語道:「我怕是真魔怔了,竟然和你這小狐狸說上了話。」
是真能說上話啦,離未不好多解釋,只「嗷」了一聲。
「不過,能說會兒話也好。」
皇子笑笑,不知想到了什麼。
「我會陪著你啦。」離未說,哪怕皇子不相信是他在說。
再怎麼冷靜淡然,也到底是個孩子,仔細揣測番,心思也不太難猜。
皇子撫了撫他脊背的皮毛,動作很輕,「我再想法子,給你弄些藥來,怎麼傷口一直養不好。」
唔。
你還說我呢,你也老是受傷啊。
晚上離未習慣性地睡皇子床頭,皇子特意蜷縮了身子,給他讓出一片寬敞的床鋪。
但睡著睡著,離未就往他懷裡鑽,冬天倒是暖和,但夏天就惱人得很。
不過皇子也不嫌他,該摟則摟,該抱就抱。
這也是他們在這冷宮裡生存,唯一能夠安慰到彼此的事情了。
皇子不摻和奪嫡,只像還在羅浮山的時候,守著他的一畝三分地。
如果這也要奪去,那便太過殘酷與無情了。
「小狐狸,你說我是不是個很沒用的人?」
皇子摟著體溫逐漸消散的娘親,看著那樑上的白綾,微微地出神。
他問離未,但離未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只知道你不是個沒用的人,而我是只沒用的狐狸。
皇子比離未想像中還要冷靜,這片刻功夫,他便已經吩咐了侍女太監下去準備相關事宜。
待會兒若外邊來了人,他還得分神去應對。
所以離未眼見著他將婦人安置在床鋪上,便是跪倒在地叩拜了三下,起身收斂了眸中的悲切。
哭泣悲傷會損耗心力,不宜使頭腦保持長久的清醒。
但離未巴不得他嚎啕一會兒,歇斯底里一會兒。
有我呢。離未想這麼說,但離未又沒資格這麼說。
你連人形都化不了,你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這麼看來,大神仙說的還真挺對。
冷宮人命如草芥,便是前貴妃也是拿蓆子一裹,拋屍了事。
但娘親的死,替皇子引來了他那久未謀面的父皇。
女人嘛,不愛了可以丟掉,但兒子是親生的,流著自己的血。
父皇將皇子扔給了深居淺出的太后撫養,因太后不喜素色,皇子換下了一身縞素,只敢夜晚對著那一豆燈火,寄託對亡母的哀思。
但不管皇子住哪座宮殿,離未都緊緊跟隨,並小心翼翼著,不被其他人發現。
離未到底是學聰明了些,皇子也說他聰明。
他還是想聽皇子叫他傻狐狸的。
輕輕舔掉睡夢中皇子眼角的淚,離未在皇子懷裡蹭了蹭。
不敢睡又不願醒。
在太后這邊住,冷清是冷清了些,不過基本的生命安全還是能夠保證,不似在冷宮無遮無擋,淨受人詰難。
只是太后奶奶的脾氣古怪了些,皇子每日在她眼皮子底下行走,大氣都不敢出。
但只要安分守己就好了,至少能一生平安無虞。
可皇子臉上,卻也少有笑容了。
「小狐狸,你有見過木偶戲裡的木偶娃娃嗎?」一日,皇子放下抄經書的毛筆,如是問著離未。
離未以前跟楊隨在村里看過木偶戲,但他搖了頭,不敢答。
「就是那種被人用線牽引著行動的木頭娃娃。」皇子寬容地笑了笑,「我感覺我就是那種木偶娃娃,被看不見的線牽引,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懼,不能有自己在意的事情......」
「和想要保護的人。」
「皇祖母說,自古以來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愛別離,求不得。但如果今生以身侍候神明,來世就可以在神的庇護下,無憂慮地度過一生。」
「可我今生就痛苦,等不到來世了。我想,皇祖母也是自己在騙自己吧,誰又知道來世的事情呢?」
「你會有個無憂無慮的來世,也會有個平安無恙的今生。」離未急忙說道,「有我在,我保證!」
「但你只是只小狐狸啊。」皇子撫著他毛茸茸的額頭,燭火映在皇子臉上,一半明一半黯,「我聽聞,像你這樣的狐狸應該生活在野外廣闊的天地,你怎麼就甘心在這深牆裡,陪我這麼多年呢?」
「能陪在你身邊,我怎樣都是願意的。」離未說,字字句句發自肺腑。
皇子一怔,繼而失笑道:「啊,又出現幻覺了,你個小狐狸,怎麼會說話呢?」
「楊隨!」離未咬牙喚著,爪子揪住皇子的衣襟,「是我在說話,也只有你能聽到我說話!」
「我知道你在騙你自己,我也知道我不能為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