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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陳燁木繼續問。

    「結束就回來，可能周六下午，可能周日上午，」寧歲回答道，他看著陳燁木瞌睡但強撐著和自己聊天的神情，忍不住笑道：「老闆，你今天...有點粘人。」

    話也多了很多。

    陳燁木把臉往圍巾裡面縮，明明窗戶都關著，屋裡也不冷。「你走了，下午沒人給我記課堂重點了。」

    「那怎麼辦，」寧歲停下手看著他，他從行李箱裡把隨身帶著的筆記本拿出來，「要不勞駕你自己邊講邊記一次。」

    陳燁木接過筆記本，抱在懷裡，勉強道：「也行。」

    寧歲開了門，把門衛的鑰匙交給了張秋，最近幾天就麻煩張秋幫自己看門了。

    他朝陳燁木招手，「過來，給你樣東西。」

    陳燁木攤開手掌心，寧歲把門衛的備用鑰匙給了他。

    陳燁木：「？」

    「你不是喜歡待在門衛嗎，也不知道門衛對你是有什麼靈感的啟發，不好斷了你這愛好，要是給你，你隨時來。」

    陳燁木笑了，你不在的話，我來幹什麼，他收了鑰匙，說「好」。

    寧歲打開門準備走了，他揮手和陳燁木道別，一推開門，強勁的冷空氣往屋裡灌，吹得寧歲眼角泛紅。

    一條圍巾蒙在了寧歲的嘴上，一雙手熟練地給寧歲戴上圍巾，將冷風擋在外頭。

    「外頭冷，戴著，別脫了。」

    寧歲拖著行李箱往風雪中走去，托著和那日逃離故土一樣的行李箱，不同的是，這次，有人在歸途等他。

    陳燁木站在門口，看著寧歲的身影漸漸遠去，習慣了和寧歲日日以各種接口混在一起，雖也沒確立關係，猛地分開，不習慣了。

    觸景生情，他拿出手機，編輯朋友圈：「他離開後的第三秒，開始想他」。

    羅笙怕是時時刻刻捧著個手機，立馬點讚回復道：「他？」

    火車轟隆隆地前行，寧歲端正地坐著，車廂里有各種混合著的味道，劣質的香水味，紅燒牛肉的泡麵味，容易讓人的感知麻木。

    他忽覺得似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茫然抬頭，是到了停靠站了，來來往往的有行人通過。一個老奶奶坐在他的對面，看著有點眼熟。

    那奶奶笑盈盈的，「歲歲，怎麼不認識我了？」她的頭髮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大概是有五六十歲了，剛拍寧歲的那下卻十分有力，肯定身體很硬朗。

    寧歲認出來了，這是他同一個村的老奶奶，聽說家中排行老二，所以都叫她「亞奶奶」，喊得人多了，音失了真，又有人叫她「雅奶奶」。

    寧歲沒見過她幾次，準確講，寧歲和誰都不熟，在那個村住的時候，他常常用畫畫麻痹自己，鑽進畫中的世界，就不用管這亂七八糟的事端了。

    他似乎總是這麼的格格不入，與整個村的基調相違。

    傳言，這亞奶奶有個很有出息的兒子，一直在外面打工，常常接她出去玩，很孝順。

    寧歲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村裡的鄰居長輩，有些意外，還是很禮貌地說：「亞奶奶好。」

    「聽寧秋遠說你跑出去了，跑出去也挺好，什麼時候拐個媳婦回家，才叫給你們寧家掙點臉面。」

    那你還真是想多了。

    「這李白說過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李白沒說過這混帳話。

    這亞奶奶就坐在寧歲的對面，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演講，就像從前每次路過街頭巷尾聽到一樣。

    周圍的人陸續拿出耳機，隔絕這聲音。

    寧歲把圍巾裹緊了，順便把耳朵一起裹住，不想聽。

    圍巾上有薰衣草的香，是陳燁木留下的味道。

    「你說你，每天就會直播，就會畫畫，搞那種新奇玩意，倒不如給你爹生個孫子孝順孝順，專搞這些沒用的，」沒人和她搭話，她自說自話倒也講得開心。

    寧歲打斷道：「我希望他斷子絕孫。」

    亞奶奶：「......」

    「年輕人呦，」亞奶奶搖了搖頭，看透了這「這一代不如一代」的社會，她嘖了兩聲，閉嘴了。

    寧歲見她的脖子上帶著一根很粗的金項鍊，估計是他兒子給買的，得不少錢。

    列車開始語音播報，即將到站。

    「亞奶奶，今天我回聊城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和我爸說。」

    亞奶奶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得嘞，你把我當什麼長舌婦，我對你們家那爛攤子事兒可不感興趣。」金色的項鍊在太陽下閃瞎人眼。

    寧歲別了亞奶奶，連呼吸都順暢許多。

    聊城的市中心還是很繁華的，從前寧歲來這兒的次數便屈指可數，村在山溝溝裡面，交通不發達，什麼都不方便。

    他拿起手機，和姐姐發了消息，「我到聊城了」。

    姐姐秒回：「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復又掏出，圍巾的存在感一點點加強，過分的注意讓磨蹭到的脖頸發癢，他點進置頂的微信，簡單報平安，「我到了」。

    過了幾分鐘，陳燁木回道：「好，注意安全，別回家，早點回我這兒。」

    酒店就在火車站附近，明天會有人來火車站接他。

    酒店的大床很軟，他躺在床上，耳邊又浮現了亞奶奶那催命般的話語，與無數街頭巷尾的吵鬧聲一起，奪命般煩人，誰說的近鄉情更怯，我看不然，不如和陳燁木待在一塊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