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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23:30 作者: 應橙
葉賽寧肯出手幫周京澤完全是因為另一件事。
葉賽寧租住的地方在窮人區,下班要側著身子走進巷子,頭頂的成片的晾衣杆如鯊魚的鋸齒,不停地往下滴水,後背濕了一片。
隨時有人喝得一灘爛醉坐在牆角邊流里流氣地看著你,吹口哨。
周末葉賽寧下晚班的時候,她那個喝得爛醉的鄰居深更半夜地不停地拍打她的門,說著下流的髒話。
水管忽然出不來熱水,葉賽寧洗了個冷水澡出來後凍得直哆嗦,連抽菸的手都在抖。
外面的敲門聲和咒罵聲還在持續,這樣的騷擾不是一回兩回了。
那木門也頂不了多久,門板被拉開巨大的縫隙,夜晚的風灌進來,惡魔隨時入室。
到底是女孩子,葉賽寧心裡還是害怕的,她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烏蘇,壯膽似的吹了半瓶。
「嘭」地一下,窗戶哐啷被推開,一隻白皙的手伸了出來,橘色的燈光打下來黏膩在手上。
葉賽寧伸出一根食指往上勾了勾。
無聲的誘惑。
醉漢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踉蹌地扶著牆走過來。
手剛碰上嫩出水的指尖,頭低下去,使勁嗅了嗅,屬於女孩的清香飄過來。
還沒來得及回味,一個綠色的酒瓶砸了下來。
「砰」地一聲,酒瓶碎裂,額頭的血不停地往下滴。
最後醉漢抱著頭大叫跑走了。
人走後,葉賽寧整個人貼著牆壁慢慢滑落坐在地上。
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地方也待不下去了,葉賽寧決定搬家。
搬走之後,葉賽寧仍覺得心神不寧,托人打聽,但都沒有確切的消息。
有人說他腦袋縫了幾針,有人說他成了傻子。
葉賽寧信因果報應,但她不後悔,為了抵消心裡的一點負疚,她出手救了周京澤。
葉賽寧救人只是想做好事,抵消做過的壞事。
但周京澤找上門來道歉她就是沒有想到的。
畢竟周京澤是酒吧里的常客,人長得很帥,男女通吃的那種,是個超級富二代,聽說家裡還有背景。
但人也渾。
跟彭子那樣的人混在一起,沒一個好貨。
明明前一晚葉賽寧還無意中撞見周京澤帶著一幫人在酒吧后街打架。
當時周京澤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五官凌厲,高挺的眉骨上沾著血,他一腳踩中躺在地上人的喉骨上,對方不停地翻白眼,發出嘶啞的慘叫。
對方的聲音叫到痛苦最大值時,周京澤會抬腳松力度,當他以為能獲救時,腳又重重地踹了下來。
反覆折磨。
對於聽到的哀嚎聲,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慢悠悠地點了根煙。
機匣發出「啪」地一聲,虎口躥出橙紅的一簇火,他低下頭點燃,灰白的煙霧吐出的同時,不經意地瞭起眼皮往路口一掃。
葉賽寧剛好看過去。
周京澤穿著黑衣的連帽衛衣,他正好戴著帽子,冷峻的臉半陷在陰影里,被昏暗路燈打下來的光切割成兩半。只露出一雙深長漆黑的眼睛,冰冷的,破碎的。
像深淵。
她看到了一個狠戾的,自我掙扎,窮途末路的困獸。
她沒想到這樣的人會道歉。
葉賽寧沒放在心上,後來被辭職,她也沒有任何議異。畢竟是她違反規則在先。
但沒想到彭子會找人打她。
周京澤再次找過來的時候,她正在燒烤攤端盤子,他再次道歉說什麼彌補。
葉賽寧那會兒被弄得有點煩,加上傷口還隱隱作痛,她直接敲竹槓,說:「這麼想道歉,不如送我去英國留學咯。」
周京澤愣了一下,然後說好。
葉賽寧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攀上周京澤這樣的天之驕子。
他將她從爛泥里救了出來。
準備出國要有一段時間,葉賽寧一整個暑假和周京澤混在一起,他帶她滑雪,賽車,賭球,流連於各種聲色犬馬的場所中。
跟他待在一起,葉賽寧視線變得開闊。
原來人生不止是擦不完的玻璃酒杯和打不完的工。
相處久了葉賽寧才了解這個人,表面浪蕩沒正形,活脫脫一個紈絝公子哥,但他還是不同的。
他俯在撞球桌面上,眼睛銳利得像鷹,「嘭」地一下一竿進球,暖色的吊燈留連在眼睫上,有時臉上掛起一個懶散又痞勁的笑容。
或是半夜在宮山上玩賽車,他拿了第一名,萬人祝賀時,周京澤囂張地朝輸方比了個中指,眉眼飛揚又坦蕩。
又或是周京澤雨天撿了一隻流浪貓回家,怕它淋到,脫下外套披在小動物身上,狹長的眼眸里溢出稍縱即逝的溫柔。
那一刻,她覺得這個男孩是真的帥,骨子裡透出來的帥。
但也只限於好感。
周京澤驕傲,她也驕傲,所以葉賽寧決不會先投降說出她的喜歡。
她一向是等人來追的。
那個暑假過得很快樂和自由自在,以致於葉賽寧忘了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父親。
葉父到處去說葉賽寧攀上了周家,從此要過榮華富貴的生活,會給他買豪車和大房子。
葉賽寧冷漠地回了兩個字:做夢。
但她沒有想到葉父會找上周京澤,敲詐勒索。
葉父露出醜陋的嘴臉:「她媽是窯子出來的?嘿嘿,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