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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頁

2023-09-19 19:23:30 作者: 應橙
    「要。」許隨抽了一記鼻子。

    周京澤帶許隨去吃完飯以後,恰好廣場對面的鴉江燃起了一場冬日煙火,兩人一起看了一場焰火。

    晚上回到家,周京澤擔心他姑娘這一天情緒激動會出什麼事就留了下來。

    結果許隨洗完澡後,大概是因為下班後還大哭一場的原因,精力消耗太多,很快就睡著了。

    周京澤反倒沒睡,他倚在牆邊守著許隨,見她不安分地翻身,被子滑落,一截白藕似的胳膊露出來。

    男人放下單膝屈著的腿,走過去幫忙把被子蓋上,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最後走了出去。

    陽台上,冷風肅肅,頭頂的疏星凋落。

    周京澤靠在欄杆前,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低頭咬著它,熟練地「啪」地一聲點火,絲絲縷縷灰白的煙霧從薄唇里滾出來,飄向半空中。

    周京澤拿著煙的手懶散地搭在欄杆上,眯眼看向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煙屁股快燒到垂著的修長指尖時,周京澤把煙扔進花盆裡,從褲袋裡摸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過去。

    沒多久,電話接通,周京澤斂起臉上散漫的神色,正色道:「您好,普仁醫院的張主任嗎……」

    次日,許隨從床上起來,因為得睡了一覺加已經發泄過的原因,她起來的時候感覺輕鬆許多。

    許隨上午在醫院辦公室待到十一點的時候,護士再次敲門,說張主任找她。許隨點了點頭,鬆開按著的滑鼠,起身向主任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來到主任辦公室,老師抬手讓她坐下。許隨淡著一張臉,以為主任又會說出一大通勸告的話,讓她接下這個病人。

    沒想到張老師把手裡拿著的筆放下,輕咳一聲:「小許啊,老師為之前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你男朋友都跟我說了,沒想到還有另一層隱情在,干我們這行的是多少要受點委屈。

    「這個病人,你接不接可以自己決定。「

    「但老師只有一點要求,這事得你去跟病患說,你要親自面對。」

    「好,謝謝您。」許隨說道。

    中午休息的時候,許隨給備註為飼養員的人發消息:

    【你跟我老師說什麼了,他今天的態度180度大轉彎。】

    沒多久,周京澤回覆:【說我女朋友是個水龍頭,要再讓你哭,爺就把你們單位鏟了。】

    周京澤回復得相當不正經,許隨盯著上面的話噗嗤笑出聲,她在對話框裡敲字回覆:【要是我拒絕,如果到時有家屬或媒體拿這個大做文章,我丟了工作怎麼辦?】

    【爺養你。】周京澤回得果斷又迅速。

    很簡單的三個字,許隨的心卻很快地跳了一下,臉頰有點燙,說道:【你不是沒錢了嗎?」】

    周京澤看到這句話,舌尖拱了一下左臉頰低笑一聲,說道:【老子有媳婦了,家裡的資產任我支配。】

    許隨臉更不好意思了,轉移話題同周京澤扯了幾句日常,最後,周京澤一句沒由來的話跳在屏幕前,說道: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都有我在這給你托底。

    許隨睫毛顫了一下,回道:【好。】

    其實早在昨天周京澤同她說了那些話後,許隨心裡早已做了一個決定。

    宋方章這兩天早已在普仁醫院住下並接受治療,只不過他一直在等許隨回復。許隨再次調出他的病例本查看。

    不知道是不是佛學裡講究因果報應這一說。

    宋方章這幾年身體毛病大小不斷,數十次進入醫院接受治療,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許隨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診斷,可以確認,他現在是拖著一副殘缺的軀體在苟活。

    許隨想起那些年宋方章一家對他們的傷害和道德譴責,導致許母經常性地對她情感施壓,讓她一定不能犯錯,好好學習,長大後要出人頭地。

    而奶奶經常半夜偷偷地哭,她沒了兒子,年紀輕輕卻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幾年,許隨的家庭成長環境很壓抑,她現在都記不清當時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許隨看著電腦屏幕前的號碼,在手機上輸入號碼撥打過去,電話很快接通,那邊有點受寵若驚,聲音沙啞,說道:」許隨……」

    「我有答案了。」許隨說。

    電話那頭說道「要不約個咖啡館之類的」,許隨倏地打斷她,說道:「就醫院樓下花園吧。」

    下午三四點的光景,午後冬日的太陽暖洋洋,護士們或家屬推著病人在花園裡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許隨沒想到宋知書會推著她爸出現在花園裡,她的眼神一緊,宋方章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整個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樣,顯得衣服寬大又空蕩蕩的,他身上的水分消失,皮膚成褶子堆積松垮地掛在臉上,像一塊即將枯死的老樹皮。

    「宋叔叔,你好。」許隨雙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語氣平靜。

    宋知章掀起渾濁的眼眸看著她,明顯認不出許隨來了。

    那一瞬間,許隨說不上自己的情緒是恨意加深還是鬆了一口氣。

    「爸,讓護士帶你去那邊曬太陽,我一會兒就過來。」宋知書聲音溫柔,跟哄小孩一樣。

    現在任誰也看不出這個溫柔的女人當年領著一群女生,公然把許隨的書包從五樓的窗戶扔了下去,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賤人」「大家看看,她還是烈士的女兒」之類羞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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