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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23:30 作者: 應橙
「許醫生,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許醫生,你腹部的傷口雖然長,但很淺,沒什麼大礙。幸好傷的不是你做手術的手。」
「但真的寒了我們這些醫生的心,嫌犯已經被抓起來了。」
敏感地捕捉到「手」這個字,許隨眼皮顫動了一下,她掙扎著從病床上起來,牽動了傷口神經,直皺眉。
許隨蒼白著一張臉問道:「他呢?」
同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剛才那個見義勇為的大帥哥吧?在隔壁包紮傷口呢。」
「我去看看他。」許隨咳嗽了一聲,掀開被子走下去。
周京澤坐在病床邊上,此刻黃昏已經完全消失,他背後一片漆黑,無盡的暗。他正咬著手背上的紗布,想打個結。
周京澤正垂眼盯著紗布上滲出的血跡,倏忽,一雙纖白的手輕輕扯下他牙齒咬著的紗布。他鬆口,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著眼前的許隨。
許隨垂下眼,正在給他包紮。
「你去休息,」周京澤開口,在瞥見她沉默異樣的表情,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這手沒事,就算有事也沒關係,以後也開不成飛機了。」
不重要。
「放屁。」許隨說道。
許隨看起溫柔又乖巧,忽然飆出一句髒話來,他還真沒反應過來,旋即低低地笑出聲,後面越笑越大聲,連胸腔都透著愉悅的震顫氣息。
嘖,怎麼會有人說髒話都這麼可愛,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周京澤還在那笑,許隨眼睛卻漸漸起了濕意,他低下脖頸,看見一雙杏仁眼泛紅,收住笑聲,看著她:
「你怎麼跟個水龍頭一樣,嗯?」
「我真沒事兒,剛才我逗你的,」周京澤瞭起上眼儉,語氣無奈,「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許隨下完班後,周京澤說要送她回家,說不放心她一個人。許隨點了點頭,答應了。
一路上,兩人坐在計程車後排,中間的縫隙彰顯著兩人的距離感,相對無言。車窗外的風景倒退而過,暖黃的路燈,暗紅的霓虹,交錯而過,有好幾次,許隨想張口說話,心事到了嗓子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到了許隨家樓下,她打開車門下車,想起什麼又敲了敲車窗,開口:「我家裡有個藥膏,淡化疤痕的,你上來。」
「行。」周京澤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許隨家門口,許隨開門走進去,摁了一下牆壁上的開關,「啪」地一聲,暖色的燈光如漲潮的海水,傾瀉一地。
「你先在這坐著,我去找找。」許隨脫了外套。
周京澤點頭坐在沙發上,許隨穿著一件白色的針織衫,趿拉著綠色的兔子毛拖鞋,在客廳和臥室來回找藥膏。
約找了十分鐘,許隨有點崩潰,說道:「奇怪,我明明是放這的啊。」
「你坐著,」周京澤站起來,雙手抄在褲兜邊上,沖她抬了抬下巴,「你給我說幾個明顯的地方,我給你找。」
許隨說了幾個平常放東西的地方,坐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喝了兩口,沒一會兒,周京澤手指勾著一個醫藥箱,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
「找到啦?」許隨抬起眸。
周京澤沒有說話,單膝半蹲下來,打開醫藥箱,拿出裡面的紗布和藥,語氣緩緩:「包紮一下。」
許隨這才發現她剛才來回折騰,牽動到了腹部的傷口,白色的針織衫已經隱隱滲出來血跡。
原來他是要給她拿紗布。
許隨點了點頭,手指捏著針織衫的一角往上卷,一截白膩的腰腹露出來,白色的紗布纏著纖腰,再往上,隱約看見黑色的類似紋身的東西。
許隨如夢初醒,反應過來立刻扯著衣衫往下拉。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更強的蠻力攥住了她,一隻骨骼分明,手背青色血管清晰突的手掌覆在許隨手背上,阻止她把衣服往下拉。
許隨垂著眼,執著地要往下拉。
周京澤偏不讓。
一來一扯間,像是無聲的對峙。
窗外的風很大,夜晚靜悄悄的,靜到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他們坐在一條無法分割的船上。明明坐在對面,只是望一望。
內心深處掩蓋的眷戀和痴纏,像一張網,被勾了出來。
一觸即燃。
周京澤沉著一張臉,攥緊她的手,用力往上一扯。「嘶」地一聲,衣服被完全掀開,他的手恰好抵在她胸口。
大白皙的皮膚暴露,起了細細的疙瘩。她的胸部下側,肋骨那裡紋了一個紋身。一串希臘語加了一個字母Z,外面由一串蛇纏蓮花的圖案組成。
這是周京澤年少輕狂在手背上紋的紋身,帶有個人張揚囂張的鮮明標誌。
許隨竟然將它復刻到了自己身上。
明明她是一個怕疼的姑娘。
周京澤想起大學兩人剛在一起,在雪山玩坦白局的那晚。
「換我了,」許隨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試圖讓周京澤回神,「你覺得比較可惜的一件事是什麼?」
「把手背上的紋身洗掉了。」周京澤語氣漫不經心。
她默默把周京澤這句話給記了下來,最後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
當初在男孩手背上遺憾消失的紋身,而今再度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