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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12:29 作者: 棲見
    陶枝走過去, 將他手裡的那袋雞翅拿過來,垂著眼:「你為什麼回來了?」

    江起淮看著她,沒說話。

    「你為什麼放著美國大好工作不要,回國來了?」她輕聲問, 「是因為被高薪挖角嗎?」

    江起淮垂眼:「不是。」

    陶枝深吸了口氣:「上次,在日料店重新遇見,是湊巧嗎?」

    「不是。」

    「照片,」陶枝再次問,「你臥室里那張,拍下來的時候,你不知道攝影師是誰嗎?」

    江起淮默了下,淡聲答:「我知道。」

    陶枝使勁兒地捏了捏指尖,黑眼直直看著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還,喜歡我嗎?」

    江起淮看著她。

    他濃密的睫毛低低壓下來,琉璃似的淺棕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有什麼激烈而壓抑的情緒控制不住地向上翻湧,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來,只輕輕地,喘息似的吐出了一口氣來。

    半晌,他低聲說:「喜歡。」

    他聲音發啞,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吐字很輕,又似乎帶著很沉的重量重複道:「一直喜歡你。」

    陶枝沒有說話,捏著指尖的手指一點點放鬆,而後垂下來。

    她大概,一直在等著的,就是這個了。

    陶枝有的時候會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年她跟江起淮不那麼年輕,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原本有那麼多話想說,有那麼多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是當她聽到他的那句別再來了的時候,她所有的理智和耐性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被背叛的憤怒衝撞得粉身碎骨。

    她從來沒有恨過他選擇離開,她只是怨他沒有選擇相信她,也相信自己一次。

    她當時是帶著不再相見的決然離開的,沒有再幻想過有什麼以後了,只是她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江起淮的時候,她的心臟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悄悄甦醒。

    就連她自己,都低估了她對他的喜歡。

    安瑟瑟之前跟她說,覺得不能這麼便宜他,陶枝當時處於還有些懵的狀態,還有些不能理解。

    她還喜歡江起淮,其實只要有這一點就夠了,只要她還喜歡他,那麼到底是吃虧還是占便宜,又有什麼關係,誰又說得清呢。

    有什麼好逃避和不安的,有什麼可委屈和抱怨的,本就沒有誰做錯了什麼,兩個人之間只要還相互喜歡,只要她喜歡他,他也還喜歡她,陶枝就覺得不必計較這麼多。

    她是不避不退的勇士,是一往無前的太陽,既然整理好了之前的混亂情緒,那就繼續朝前走就可以了。

    陶枝將手裡的雞翅重新塞回他手裡,然後背著手靠在餐桌上,清了清嗓子瞥著他,嚴肅地說:「那,你還有什麼別的話要說的嗎?3821號。」

    她板著臉看著他,漆黑色的漂亮眼睛裡忍不住隱隱地透出一點點期待。

    這情緒轉變得太快,江起淮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被她重新塞回手裡的冷凍雞翅中,抬起眼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她想聽什麼,或者他可以說什麼才不會又把她嚇跑。

    她那麼愛吃,說吃的相關的話總該是沒有錯的。

    江起淮耐著性子,試探性問:「雞翅還要吃麼?」

    陶枝:「……」

    陶枝被氣得眼前一黑,她閉了閉眼,踩著拖鞋走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去了。

    江起淮將那一袋子凍得死硬的雞翅丟進水池裡,雞翅撞著水池壁發出「咚」的一聲,他也沒理,沖了個手走過去。

    陶枝聽見他過來,直接拽了個抱枕過來抱在懷裡,腦袋整個埋進去,不想搭理他。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悶的人!

    她暗示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她抱著抱枕悶了好半天,也沒聽到旁邊有什麼聲音。

    陶枝指尖揪著抱枕柔軟的布料,腦袋從上面探出來,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江起淮正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半身微微前傾著,手臂搭在膝蓋上,側頭看著她。

    視線對上,他突然開口:「照片不只是因為攝影師是你才買下來的,你拍得很好看。」

    陶枝愣了愣,下巴擱在柔軟的抱枕上看著他。

    離開實驗一中以後,江起淮沒跟實驗的任何人聯繫過。

    除了季繁。

    說起來也很神奇,江起淮一直覺得兩個人屬於那種互相看不對付的關係,季繁也從不吝嗇於表現出自己對於他這個同桌的不爽,但是私下交流起來,很多地方卻又能讓人覺得相處起來非常流暢。

    他們的聯繫里,往往是季繁說的比較多,他只偶爾問問,季繁會跟他講各種事情。

    比如她最近一次的考試退步了一百分,她學習比之前還不要命,每天幾乎都不休息,她第一次考到了700分,整個人要在家裡飛起來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學校只按照文化課成績來招生,可以學自己想學的專業了,她第一次有作品參了展,第一次將照片投給國際規模的比賽拿了獎。

    那張照片是陶枝第一次參加的,只是一位攝影愛好者舉辦的很小規模的私人性質拍賣展,參展的也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業餘愛好者。他當時就遠遠地看著她蹲在那張照片的相框下,兩隻手拖著腦袋,認真又耐心地看著她的孩子,等了好久,也依舊沒有人為這孩子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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