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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12:29 作者: 棲見
    下一秒,江起淮轉過頭來,看向她。

    他站在門口,她靠著牆邊,兩個人很近的距離下,陶枝終於從那雙琉璃似的淺淡眸子裡看出了幾分名為情緒的東西。

    他不爽了。

    在確定了這件事以後,陶枝整個人都爽了。

    陶枝看著他,眨巴了兩下眼睛,滿臉的無辜,像是在無聲地說——別看我,我什麼都沒幹。

    她還煞有其事地搖了搖頭:「衝動。」

    陶枝嘆息了一聲:「你們男生有的時候就是太容易衝動。」

    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那邊衝動份子宋江滾起來又給了非主流一拳,腳下的卷子又蹭破了一張,非主流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剛抬起胳膊,王褶子出現在江起淮背後:「幹什麼呢!幹什麼!教室里打架!啊?!都給我停了!!」

    兩位熱血男高中生動作被這一嗓子齊刷刷地制止了,宋江臉上掛了點兒彩,相比起來非主流要慘很多,鼻青臉腫地站在那兒。

    倆人都不是高二一班的,卻在一班教室里打架,王褶子把人帶走了,一邊找他們班主任。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付惜靈嚇得還攥著筷子縮在位置上,不敢說話。

    江起淮站在原地,也沒動。

    陶枝環視了一圈兒教室後面這一塊空著的位置,剛剛擠著人還沒覺得,現在這麼一看,江起淮這滿地的東西確實是有點兒慘。

    她當時踹他桌槓的那一腳其實是沒往這一茬想的,她跟宋江在打架上是老搭檔了,配合起來默契沒得說。

    而且本來打架這事兒,搶的就是個先手。

    一片寂靜里,她看著江起淮終於動了動,他沉默地走過去,把桌子扶起來踢回原來的位置,又一張一張撿起了卷子和書,丟回桌上。

    然後,江起淮去水桶里撈他的書包。

    那水桶不大,書包還挺寬的,沒全掉進去,斜斜歪歪地卡著水桶邊,一小半浸濕了。

    江起淮扯著書包帶把它提起來,懸在上方,黑色的書包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水滴得差不多,他把拉鏈拉開,將裡面浸濕了的卷子和教材抽出來,丟進了旁邊垃圾桶里。

    整個過程,他一句話都沒說。他校服被書包上的水蹭濕了一些,那水本來就不乾淨,白色的校服外套上髒了很明顯的一片,手指也是濕的。

    饒是陶枝這麼沒良心的人,在爽過以後這會兒心裡都難得生出了那麼一點不太舒服的愧疚感。

    以及心虛,她總覺得江起淮似乎是知道她幹了什麼的,只是懶得說。

    無論她當時是不是存心,確實是她把他的桌子踢過去的。

    陶枝幾次想開口,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太擅長應付這種陌生的局面。

    沒人說話,空氣中瀰漫著僵硬和壓抑。

    付惜靈終於緩過神來了,抬手隔著桌子輕輕戳了戳陶枝的背。

    陶枝轉過頭去,看見小姑娘從下面偷偷給她遞了一包紙巾。

    幹啥。

    陶枝有點茫然地看著她。

    我又沒哭。

    付惜靈朝她擠眉弄眼一頓瘋狂暗示,又看看江起淮。

    陶枝恍然,終於悟了,把紙巾接過來,轉過身去。

    她猶豫了一下,將紙巾輕輕地放到他的桌面上。

    江起淮垂眸,視線在上面落了一瞬,沒有想接的打算。

    他本來也不是什麼性格好的人,這會兒確實是憋了火兒了,真的有點煩躁。

    但前面兩個小姑娘一直盯著他看,似乎就在等著他的回應。

    江起淮頓了頓。

    「謝謝。」他移開視線,冷淡開口,毫無情緒地說。

    陶枝摸了摸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江起淮似乎也並沒有跟她聊下去的打算,他拎著書包轉身出了教室。

    一片安靜里,陶枝回過頭,看著付惜靈,確認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付惜靈點點頭:「我覺得是有點。」

    陶枝也點點頭:「他也沒有用我們遞給他的紙。」

    「因為他生氣了,」付惜靈哄她,「但他說了謝謝,還是挺照顧女孩子的面子的,所以你也別生氣了,這才剛開學,以後大家要當兩年同學呢。」

    陶枝沒說話,視線落在江起淮桌子上那一堆被踩得破破爛爛髒兮兮的書和卷子上,腦子裡他之前在辦公室填的那張表格一閃而過。

    雖然只是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也只是掃了一眼,但還是看到了上面的幾個字。

    是一張助學金的申請表格。

    -

    江起淮中午走了之後就沒回來,下午第一節 課下課,陶枝挨個科目的教師辦公室都跑了一趟,最後去了王褶子那裡。

    王褶子和宋江以及非主流他們班的班主任都在,她進去的時候王褶子看到她,叫了她一聲:「陶枝,正好,你給我叫一下付惜靈。」

    陶枝應了一聲,在王褶子扭頭的時候瞪了宋江一眼。

    ——女孩子你也交代出去了?

    宋江臉上掛了彩,剛去校醫室處理過,左半張臉貼了一小塊白紗布,造型有些滑稽。

    他無辜地攤了攤手,做了一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另一隻手指了指旁邊的非主流。

    意思不是他說的。

    陶枝心裡嘖了一聲,看了一眼臉腫得像豬頭一樣的非主流,覺得他挨得這點兒打也是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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