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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12:35 作者: 湖塗
「……那也一樣啊,他走了,這就是結果。」李惠嘆氣,想到左單單說的那人有可能回來,那麼有些事情就不能避免了,她得和女兒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點,「當年我苦等他沒有音信,知道懷了你之後,我忐忑又欣喜,以為他回來之後,便能一家團聚,可是最後等來的卻是他出國的消息。我不相信,找了你外公在京城的朋友打聽,才知道他們一家早早出國……即便知道這其中必定有緣由,可那時候我痛苦,又恐懼……如果沒有大成,我和你都不可能活著。」過去多年,想起來仍然覺得後怕。
「單單,我們這個年紀,已經不是談情說愛的年齡了。我對你爸是由親情轉變來的愛情,很複雜。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我們都和當年的心情不一樣了。即便他回來,即便他有苦衷,這二十年的經歷也是變不了的。我並不希望現在的生活發生改變。這樣挺好。」
左單單一直沒說話,閉著眼睛想著李惠和她說的話。
二十多年啊。難以跨越的鴻溝。
等李惠睡著之後,左單單還在想這件事情。她覺得李惠之所以能說即便有苦衷也一樣的話,是因為不知道陳先生的處境。
如果知道了,只怕就算沒有感情了,也不會無動於衷。
第二天李惠請假,帶著他們一起去李家那邊和李家父母見面。
李家父母也挺惦記他們的。特別是李父,常常從自己的老朋友那邊知道兩人在學校的表現,心裡覺得挺自豪的,很有面子,也很欣慰。所以更加想知道他們在外面的發展。
一家到了李家,李父就笑哈哈的把兩人叫書房裡面去談話,問他們學習。
李母則抱著右右不撒手。在他們眼裡,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的,血脈也是一樣的。所以沈右右是他們李家第四代,是重孫。
一年沒見,沈右右早就把他們忘得乾乾淨淨的。不過在他的字典裡面就沒有人生兩個字。反正爸媽放心把他交出去的人,那肯定就是好人。既然是好人,就能放放心心沒心沒肺的和對方玩。當然,這種道理他並不懂,這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所以他乖巧的窩在李母懷裡,時不時的露出萌萌的笑容,惹得李母愛的不得了。
李父在書房裡面也考校一下兩人的學習,聽著沈一鳴和左單單發表的文章之後,滿意而又愉悅,臉上滿臉紅光,一副後繼有人的樣子。
這邊才聊完,李母已經做好飯了,還抱怨著,「好不容易回來就問學問,他們在大學學的好不好,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你不嫌累,他們也累了。」
李父樂不可支,當做沒聽到一樣。看到沈右右滿地跑,他還走過去拉著沈右右問,「還認不認識我啊?」
沈右右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覺得不好叫啊。有白頭髮的是爺爺,可是這爺爺的白頭髮好像有點兒多。
「爺爺!」
「錯啦,太爺爺,叫太爺爺。」雖然叫錯了,李父卻覺得高興。這孩子一看這就有靈性,是個喜歡動腦子的。
「叫太爺爺,太爺爺。」李父教導。
沈右右現在說話雖然不多,但是已經能說的很清楚了,聽到之後,就叫脆脆的叫道,「太爺爺。」
李父歡喜的抱著他,「好苗子啊,要是你們在省城,我一定要親自教導。以後肯定能成才。」
李母道,「幸好不在省城,要不然被你教成老學究了。咱們家有咱兩老糊塗就行了,孩子們該有自己的路走。單單和一鳴都是京大的高材生,還能不會教孩子?」
李父想起自己教出來李文昌那樣的兒子,心裡惆悵,也就熄了心思了。他那個兒子被他教成了老學究,結果不明事理,糊裡糊塗的。
還是不要再禍害下一代了。
感覺到李父的心情突然變化了,左單單還有些納悶。又看到李母的臉色也有些低沉,她就更納悶了。隨即看了看李惠。李惠在她耳邊道,「郭彩萍出來了。前幾天和你舅舅來過這邊,被你外公外婆趕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左單單心裡跳了跳,喲,她都快把這一號人給忘了。郭彩萍被判了兩年,也確實是今年放出來啊。
她笑著道,「外公外婆,咱們趕緊吃飯吧,我可惦記外婆的手藝了。」
被左單單提醒了,李母這才想起要吃飯這回事呢,趕緊兒端飯菜上桌子。招呼大家一起吃飯。
飯後李惠就要去上班了。她那邊教育局還有事情。還得去忙一下。
沈一鳴帶著沈右右在書房裡面聊天,左單單就去廚房裡面陪著李母把碗筷收拾了。
弄好之後,李母還準備把沈右右從書房弄出來,左單單拉住了她,「外婆,我有事兒想和你說說。」
看到左單單這個嚴肅樣子,李母道,「什麼事兒啊?」
左單單拉著她進了房間裡面,直接道,「外婆,我在京市看到陳先生了。」
李母頓時渾身一震。「你,你真的遇上了?」說完之後,喃喃自語。「也是,都在京市,總能碰上。你還是京大……那是他曾經讀書的地方。」
她著急的看著左單單,「單單啊,我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也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可是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忘了本。」
左單單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外婆,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因為他過的好,就不要我大成爸爸了。其實我想和你們說的是別的事情……」
她將自己聽來的事情,關於當年陳志森冒險接人,中途意外,後來又出現的陰差陽錯的事情和李母一一說明。
李母神色震撼,顯然不知道當年還有這番事情。
「會,會不會是假的?你媽當年並沒有收到什麼信件。她當年那樣的性子,若是收到信,是死也不會另嫁他人的。你不知道,你媽當年多絕望。當年她為了不受到非人的對待……她甚至帶著你去自殺……若不是你大成爸爸將她從湖裡救出來,你們娘兩都沒命了。她若收到信件,知道你親生父親的苦衷,又如何忍心帶著你去死。她便是忍辱負重拼死也會盡力保住你啊。」李母說起當年的事情淚流滿面。
當年若不是左大成,她就沒了女兒了。若不是左大成娶了她女兒,她女兒那樣的情況,只會名聲盡毀,被人打死。
左單單聽到當年的事情,想起那時候李惠的處境,心裡也能想像那個畫面。對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那簡直是災難。
「外婆,這事兒不會是假的。我們是聽一鳴的一個朋友說的。他並不知道我們和陳家的關係。他爺爺就是當年那個寫信的人,因為這件事情,他老人家一直鬱結於心,如今還在醫院裡面躺著呢。外婆,我知道你們怪他,可他盡力了……」
李母捂著臉長嘆一聲,聲音壓抑而哽咽,「作孽啊,真是作孽啊……老天爺為什麼要安排這些事情。難怪我和你外公看著他身體有殘,以為是在美國發生的意外。沒想到……單單,你說得對,他盡力了,受苦了……可這二十年已經過了,你說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