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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08:26 作者: 花不老
少年一口一個「爸」叫得順嘴且親熱,但她和夏晗晗的父親夏國華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是夏晗晗的繼母江艷紅帶過來的孩子,隨母姓,叫江淮。
江淮現在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期,課業沉重,暑假也正常上課,他下晚自習回家,才發現夏晗晗不在,馬上給她打電話。
「你越多說話,我就越要多走路。」
叫江淮的少年聽夏晗晗這麼說,馬上說:「我這就去接你,利北區是吧?你找地方坐會兒,我馬上就到。」
說著,夏晗晗已經能聽到穿衣服拿鑰匙的聲音。
這小伙子,行動倒是快。
只是嘴上還說:「都這麼晚了,你害不害怕啊?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和你聊聊。」
夏晗晗輕笑道:「我不怕。」掛斷電話。
事實上江淮並不是一個多言之人,只是和夏晗哈從小一起長大,遇到爭搶東西這種事,每每都是夏晗晗贏,於是也只能在嘴皮子上逞逞英豪了。
夏晗晗既已得到事實上的利益,便不與他在口頭上計較。
說是「不怕」,但真掛斷電話,四野寂靜且漆黑,只能聽到自己走路的回聲,還是有點害怕的。
夏晗晗把手機手電筒打開,用以照明。
她穿過一片廢舊的小廣場,原來是紡織工廠的籃球場,本來也有路燈,只是現在路燈壞的壞,只剩下幾個異常敬業的散發著昏黃的、垂死的光芒。偶爾看到一個這樣的路燈,還挺瘮人,不如沒有。
夏晗晗走得慢,深一腳淺一腳,即便她現在右腳沒扭,也走不快----她有心臟病,雖說現在好了,但「靜」這個字已經伴隨了她十幾年,刻到骨血里去的。
穿過小廣場,出口是一個樓洞,三層的矮樓,不堪風霜,有的地方已經坍塌了。除了一些要飯的來此過夜外,再無人居住。
廣場暗,好歹也有幾束路燈的燈光,樓洞裡卻是什麼都沒有,當真漆黑一片。
夏晗晗猶豫了一下,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就呆在這裡,等江淮來接。
不過還沒等她開始思考,就聽漆黑的樓洞裡發出聲音:「有人來了!」
是個少年的聲音,壓得很低,在樓洞裡發出迴響。
夏晗晗停下腳步。
利北區是個三不管的地界兒,治安差得很,不少小混混小地痞在這兒打架,夏晗晗想,她可能打擾這些人交流感情了。
既然被發現,那就沒有逃跑的道理。夏晗晗不是沒見過打架,更不怕打架。
她一手拿著手機充當手電筒,一手扶著樓洞的一側牆,緩緩地走著。
左手邊那群打架的在她進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停頓,大家都在看這個小姑娘到底要幹什麼,誰知人家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認真的走路,專心得很。
「怎麼辦?」高個少年問道,他就是剛才看到有人來了的那位。
比他矮了一頭的少年斯文地推了推眼鏡:「繼續。」
於是拳腳聲又起。
夏晗晗感嘆,這群人打架倒還挺文明,單是肉搏,不配上一些亂七八糟的背景台詞。
誰知正想著,忽然發現腳下有一團不明物體,想要收腳已來不及,只好把抬起的左腳向外盪開,可她右腳又是個傷兵,雙腳著地的時候還好混一混,現在只剩下它自己,卻是連站也站不穩了。
於是她合身撲倒在那團不明物體上。
「糟了,沈哥----」高個少年在伸拳頭的間隙朝路過的小姑娘那看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大驚失色,當即就要轉身過去。
被眼鏡少年拽住了胳膊:「不急,應該沒事。」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也沒底,沈夜白那個脾氣,不是一般人能對付了的。只不過他們過去也沒用,只能盼著那小姑娘自求多福了。
「抱歉抱歉。」夏晗晗倒在了那團不明物體上,手機也摔掉了,不過她從那事物的形狀上分辨出這乃是一個人,活的。
不怪她認不出來這是個人,大夏天的這人裹一黑大衣,從頭到腳都蒙住了,坐在漆黑的樓洞裡,不知道的,還以為一袋不要的垃圾,或一包丟棄的物品。
總之,和「活人」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夏晗晗跌跌撞撞地從這位活人身上站起來,撿起手機,又朝他雙手合十一鞠躬,這才轉身離開,還一瘸一拐的。
沈夜白原本裹在大衣里睡覺,被她吵醒了不說,看她一系列動作,怎麼那麼像給死人上墳呢?
誰知那人離開又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張人民幣,低垂著眼,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夏晗晗想這「活人」既然在這兒睡覺,想必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打算給他獻上一點愛心。
但剛剛不小心把人撞到,現在又想起來給錢,夏晗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抿著嘴,也不說話,只在那流浪漢面前蹲了,把人民幣鋪平放在地上,怕風颳跑,還撿了兩枚小石子放在上面。
做完這一切,她才緩緩起身,又一瘸一拐地走了。
沈夜白有些好笑,他拿漆黑的眸子目送了夏晗晗的背影離去,然後伸手彈掉石子,撿起人民幣,一手拿出手電筒一照。
嚯,十元,看她打扮是個學生,不算小數目了。
沈夜白掙脫掉身上裹著的黑大衣,起身,朝樓洞口走去。他身形頎長,是個少年人該有的樣子,哪裡像什麼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