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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14:08 作者: 六經注我
    「你知道嗎,當時你在禮外的英文廣播裡讀這個,是我第一次聽聶魯達。」

    孟韶一邊說,一邊舉起胳膊想把書從書架上拿下來,但靠近天花板的高度實在難以企及,她最多只能碰到書脊的底部。

    程泊辭的腳步聲靠近她,在她身後停下。

    他的一條胳膊環過她的腰際,好看的手指隨意地搭在附近的書架隔板上。

    下一瞬,孟韶取書的那隻手就被他包住了。

    程泊辭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將她的手向上帶,一起去拿那本書。

    像把她抱在懷裡。

    他力氣比孟韶大,孟韶被帶得踮起了腳。

    她感覺到他沉沉的呼吸灑落在自己耳畔,被他攥住的手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韶韶,」程泊辭幫她夠到那本書之後,低低地叫了她一聲,「從你得獎的時候提起這本詩集,我就一直在想——」

    「假如再念一遍,你還願不願意聽?」

    薄薄的一本冊子輕而易舉地被程泊辭取下,留在了孟韶手裡,他沒有退開,保持著那個姿勢,越過孟韶的肩膀,看著她翻開了其中的某一頁。

    當年藍色水筆做的標記還清晰地留在上面。

    孟韶的指尖撫過油墨印製的字句,這句話像她成長的書籤,她寫給過程泊辭,用作過給他的表白,收到過他的回應,每一段生命的脈絡,像都刻印在上面了。

    忽然程泊辭的嗓音響起,一詞一停,讀得緩慢而堅定,在她的耳膜上,引起了連綿的震動:

    「I go so far as to think that you own the universe.」

    曾經不帶感情念給所有人的詩句,現在只說給她一個人聽。

    他也看見了她的宇宙。

    孟韶記起上次自己沒有問出口的問題,問身後的程泊辭:「所以我給你之後,你翻到過這頁嗎。」

    他說「翻過」,又說:「每一頁都看了。」

    每一頁都看,因為想找到哪怕一絲一毫她在意他的證明。

    孟韶恍然間回想起高一那年的春天。

    那時在廣播台外面張望的小女孩,終於穿越內心的風暴,得到了她追逐的蝴蝶。

    孟韶像下定決心,合上書頁轉身,仰起臉親上了程泊辭的嘴唇。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霎時急促了幾分。

    程泊辭一邊回應孟韶,一邊從她手裡把那本書拿開,手掌扶著她的腰,往前一步,讓她的後背抵在了書架上。

    他無論什麼都學得很快,第二次接吻就已經比之前要熟練很多,還添上了一點侵略性,不斷地追逐著她柔軟的舌尖,孟韶的胸口輕輕地起伏。

    程泊辭還是很喜歡在這種時候喊她韶韶,一貫如霜似雪的音色蒙上一層喑啞意味,間雜在接吻的水聲里,讓孟韶有些透不過氣。

    她纖細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勾上他襯衫中排的扣子,覺得他貼在自己腰間的掌心好熱。

    程泊辭的手緊了緊。

    孟韶不記得自己怎麼被他抱去了臥室,只記得他問她可不可以的時候,她從方才就變得空白的大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睜著水意迷濛的眼睛看他。

    程泊辭大概不喜歡被這麼盯著,因為下一秒,他就伸手蓋在她的上半張臉上,用極為克制的聲線,問了她第二遍。

    孟韶不清楚自己跟他這樣的進展算快還是算慢,短暫地失去視野也讓她略略不安,但她還是用非常非常小的聲音跟他說,可以。

    又問:「能不能關著燈?」

    程泊辭答應她,還拉上了窗簾。

    夜色隱去,孟韶像被他親手投入一片溫熱的海,她跟著沉浮了一陣,卻很快發現程泊辭好像一直在忍耐,遲遲不繼續。

    她摸著他的後頸,還有印象他那裡生了顆淡淡的小痣。

    藍色的魚鰭吊墜滑落到了床單上,她的神志越來越像一根弦快要崩斷,而他還在忍。

    孟韶叫他名字,程泊辭壓抑著跟她解釋:「怕你疼。」

    她沒接話,輕喘了一口氣,貼近他的耳朵:「不是想跟我一起起床嗎。」

    還有下一句,語調柔軟得像絲綢。

    「說好不吵我,今天多晚,明天你都別喊我。」

    從沒說過這樣近似勾引的話,孟韶話音剛落,臉上立刻就在發燒。

    程泊辭深深看了她一眼,孟韶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斷了。

    搭在他肩上的手用了力,指甲嵌著他。

    程泊辭眉頭都沒皺一下地哄她,說的是英語,斷斷續續的,孟韶聽了很久,才聽出是《Lolita》里亨伯特的自白,被他做了修改。

    都說納博科夫的法語最風情,她卻覺得程泊辭背給她聽的英文版本,更加纏綿動人。

    「I offer you everything I have, and let you hold the scepter of my lust in your hand.」

    「我把我的一切都獻給你,讓你手握我情,欲的權杖。」

    第61章 巴比倫

    在秋意深濃的時候,孟韶搬去了程泊辭家裡住。

    孟韶在清晨五六點鐘的時候醒過來一次, 窗簾里透出細細的一縫清光,不熟悉的臥室環境讓她沒有立刻又陷入沉睡,而是用不那麼清醒的目光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前夜發生的一切如同被慢放鏡頭的春洪, 趁這時緩和而堅決地湧入了她的腦海。

    程泊辭的低喘。程泊辭腰身的薄汗。程泊辭漆黑而飽含侵占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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