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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14:08 作者: 六經注我
    非常纖細的嗓音,輕到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可是是允許的意思。

    程泊辭擰開活絡油的蓋子,清淡濕潤的薄荷氣味逸散開來。

    看他走過來,孟韶莫名地緊張。

    程泊辭在她面前蹲下,倒了幾滴活絡油在掌心。

    被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握住腳踝時,孟韶的眼皮一跳。

    他並沒有用力,可她卻有種被禁錮和掌控的錯覺。

    程泊辭用另一隻手揉壓她的腳踝,白皙的皮膚上很快浮起了淺淺的粉色。

    他無意間碰到了孟韶些許突出的踝骨,隨口道:「你這麼瘦。」

    孟韶的耳朵在泛紅,她俯身說了句什麼,程泊辭沒聽清,抬頭去看她,卻在觸及到她浴袍微敞的領口時又收回了視線。

    他低著頭繼續給她擦活絡油,動作仍舊很輕,嗓音卻比方才沉啞了幾分:「衣服沒穿好。」

    第47章 巴比倫

    經年的心事再一次被打撈起,迫不及待地要見光。

    酒店的浴袍本就寬鬆, 孟韶又是那種纖瘦的身形,坐下來衣服難免松垮,她聽到程泊辭的話之後, 低頭看了一眼, 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連忙將關東煮放到床頭柜上,騰出兩隻手把衣領交疊到了一起。

    程泊辭大約是怕她尷尬, 暫時沒有再抬頭, 從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挺拔的鼻樑, 和專注的眼神。

    一直被她視作天邊朗月一樣的人, 現在蹲在她面前, 一心一意地替她的腳踝擦藥油。

    昏暗的房間裡,只餘下皮膚相觸時微不可察的摩擦聲, 程泊辭又倒了一次活絡油,微黏的液體混著他掌心的熱度貼上來,孟韶的手無意識地將浴衣抓出了不明顯的褶皺。

    程泊辭也並不是什麼心如止水的聖人, 方才孟韶傾身時胸口那一片柔軟仍舊留存在他的腦海中,他怕自己再想下去,迅速地給她塗完藥油, 將她的腳踝輕輕放下,說聲「好了」,就站起身去洗手。

    他的體溫驟然撤離,踝側的薄荷揮發得飛快, 涼得那麼清晰, 就襯得方才的熱特別分明。

    程泊辭擦乾淨手出來的時候, 孟韶吃完了那杯關東煮, 距離停電已經過去了十分鐘有餘, 也許是因為時間太晚,絕大部分人都已進入睡眠時段,酒店並沒有派工作人員送來照明設備。

    孟韶將紙杯放下起身去洗漱,回來的時候看到程泊辭在關所有的用電開關,做完這件事之後,他就坐到了床邊的沙發上,微微抬著下巴對她說,睡吧。

    那是一個跟她說話可以讓她聽清,但又在安全距離以外的地方。

    孟韶在柔軟平整的床上躺下,不知不覺地翻了個身,意識到自己將臉正對著程泊辭的方向後,又有些心虛地轉了回去。

    程泊辭那邊傳來輕微的響動,孟韶覺得他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安分,抬眸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所有的燈都熄滅,反而是深夜的天空成了唯一的光亮,孟韶方才只拉上了窗簾最裡面的襯紗,郁藍的天幕貼在玻璃外側,看起來就像水族館裡盛放鯨鯊的巨大水箱,冰涼而安靜。

    或許這樣的夜晚太適合回憶,孟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在禮外的時候,她也見過很多次這個時間的天色。

    那時候她趴在床上亮著手電筒做題,枕頭底下放著的《The Great Gatsby》裡面,夾著那張她跟程泊辭意外留下的拍立得合影,床簾和牆壁的縫隙里,可以窺見一角窗外的景色。

    後來那張拍立得被她留在家中沒有帶走,她告訴自己要放下,跌跌撞撞了很多年才勉強做到,到二十六歲這年,她以為那些與程泊辭有關的往昔都已經像沉船落入海底,被微生物和含鹽的水逐漸腐蝕,然而見到他之後,有如季風洋流入侵海域,海水上升沉降,經年的心事再一次被打撈起,迫不及待地要見光。

    「程泊辭,」孟韶忽然叫他,「你看外面,像不像《海底總動員》里那片海的顏色。」

    程泊辭沒有怪她不好好睡覺,而是偏過頭望了一眼,順口說:「你還喜歡那個卡通片。」

    孟韶沒想到他還記得。

    「為了學英語看了好多遍,印象太深了。」她說。

    程泊辭看著她:「你高中的時候很喜歡英語。」

    孟韶笑了下。

    喜歡他在先,喜歡英語是比較靠後的那件事。

    「那你呢,你喜歡哪一科,也是英語嗎。」孟韶問。

    出乎她意料的是,程泊辭搖了搖頭,說:「我沒有特別喜歡的。」

    見她驚訝,他解釋道:「英語只是交流的工具,假如它會讓你覺得美,也只是因為使用這個語種的人的思想在閃光。」

    說到這裡,他眼角盛了點笑意:「比如你的《海底總動員》,銀幕上的Nemo,背後的編劇和工作人員。」

    儘管知道程泊辭指的是詩歌和電影,但孟韶還是想到了高中時候,自己在廣播台的玻璃房子外面看到的他。

    英語在她這裡,最初也是因為他而閃光。

    不過想想也是,他那麼聰明,當然不是非要喜歡什麼事情才能做好。

    孟韶又問:「對了,你當時是真的物理集訓不聽課也可以考到滿分嗎。」

    程泊辭顯然有些啼笑皆非:「你都聽誰說的。」

    「我去集訓教室值日的時候看見過,余天也跟我講過。」孟韶道。

    程泊辭耐心地告訴她:「不是節節課都不聽,競賽的很多東西我初中就接觸過,重複的內容我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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