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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14:08 作者: 六經注我
接著喬歌用手中的玻璃杯輕輕碰了下孟韶的杯口:「祝小孟同學也能得償所願。」
孟韶仰起臉喝酒的時候,眼光無意掠過了程泊辭。
他站在那裡聽喬歌的丈夫說話, 雖則是第一次見面的人,他也能遊刃有餘地同對方交談,沉穩練達,卻不會顯得輕浮油滑。
他的側臉依舊清凜如當年, 可就如桌上的所有人一般, 他們距離那段青春歲月, 都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了。
等到喬歌離開之後, 孟韶去了一趟洗手間。
下雨天空氣微潮, 而她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皮膚在輕微地發熱。
孟韶出來之後,覺得頭髮貼在脖子上不太清爽,洗過手從兜里拿出一根黑色皮筋,邊往回走邊綁頭髮。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東西。
孟韶喝了酒之後反應變得慢半拍,過了幾秒,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人的胳膊。
對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染上她的毛孔,孟韶說了句不好意思,感覺到那人停了下來。
低澈的聲線在她身畔響起:「頭髮沒綁好。」
孟韶抬眸看過去,程泊辭站在她一步之遙的位置,用眼神示意她耳後還遺落了一縷碎發未曾紮上去。
走廊上沒有鏡子,孟韶看不到,只憑感覺去勾自己的頭髮,程泊辭看著她說:「還有一點。」
孟韶停下手,小聲問:「在哪裡。」
她的眼尾凝著薄醉產生的淡紅,襯在白皙的皮膚上,有如那年他們初見的杏樹下,一朵落花透明中盈著半點水紅色。
程泊辭的喉結動了動。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寬大的手繞過孟韶小巧的一張臉,替她捻起那縷頭髮,將發梢遞到她手中。
然後垂眸看著她說:「好了。」
他沒有碰到孟韶除了頭髮之外的任何地方,但他指腹捻著她發尾的時候,細細碎碎的觸感卻順著髮絲一路爬上了孟韶的神經末梢,哪怕是她的感官因為微醺而變得稍許遲鈍,也察覺得到那種輕淡的麻,和短暫卻勾人的癢。
孟韶的指尖下意識地收了收,扎頭髮的動作也不如之前那麼順暢。
空氣如同溫熱的流體,緩緩朝她和程泊辭圍攏。
時間都變慢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許迎雨的聲音:「孟韶你在這兒嗎,我們要拍張合影……」
在看到背對著她的程泊辭之後,她的話頓時打住了。
那時程泊辭的手剛從孟韶臉旁落下,窗外雨水清凌,孟韶的神色怔忪,仔細看的話,眼睛和耳垂都在泛紅。
許迎雨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說:「……那個,你們記得快點兒回去。」
說完就走了。
孟韶覺得她可能誤會了什麼。
果然,等坐回到酒桌上,許迎雨悄悄問她:「你跟程泊辭怎麼回事兒啊?」
孟韶說:「他幫我理了一下頭髮。」
「理頭髮?」許迎雨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為……」
孟韶問她以為什麼。
許迎雨搖搖頭,沒有直接說,而是用手機傳了消息給她:「以為你們在走廊上接吻。」
看清之後,一股熱意騰一下從孟韶的指尖傳到了臉頰。
哪怕是十幾歲最喜歡程泊辭的時候,她也沒敢有過跟他這樣親密的想像。
況且他那樣冷淡的人,也會有如此情動的時分嗎。
許迎雨又若有所思道:「不過我想起來,程泊辭高中的時候貌似就對你有點兒不一樣,高三下學期誓師大會那天你記不記得,蔣星瓊找他拍照他沒答應,但是後來余天跟你站在一起,一喊程泊辭他就過來了。」
提起那麼久遠的一件事,仿佛要從已經建築好的記憶城堡里撬出一塊磚,連帶著其他往昔的片段也跟著一起鬆動和震顫,大概是酒精讓人變得情緒敏感,孟韶沉默片刻,說:「是嗎,我都記不太清了。」
她那時候那麼自卑脆弱,怎麼做得出程泊辭對她不同的假定。
婚宴結束後,喬歌夫婦站在門口送別賓客。
蔣星瓊和男朋友莊易呈第二天有安排,著急趕飛機,要直接去機場,雨勢變大打不到車,前面有接近一百單在排隊,程泊辭說自己沒喝酒,可以開車送他們。
喬歌馬上說:「孟韶家也差不多在那個方向,程校草你要不也順便送送她?」
程泊辭說好,望著正在撐傘的孟韶:「走吧,從機場回來送你。」
蔣星瓊對身邊的男朋友笑笑說:「怎麼辦,我們好像成電燈泡了。」
路上蔣星瓊跟莊易呈講了很多高中的事情,還問起孟韶和程泊辭這些年的經歷,她說著說著,又道:「現在想想我念書那會兒真是挺不討人喜歡的,孟韶你知道嗎,我還嫉妒過你。」
孟韶聽得一呆。
她沒想過高高在上,家境和成績都那麼好的蔣星瓊會嫉妒自己。
見孟韶不信,蔣星瓊強調道:「真的,你當時成績進步得很快,尤其是英語,我每周上雅思課都還不如你,而且……」
她從後視鏡里一掃專心開車的程泊辭,也許是因為男朋友在旁邊,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哪有那麼厲害。」孟韶溫溫和和地說。
「你當然有了,你不知道我們附中去禮外的都是學習挺好的人,要有那麼大進步很難的,」蔣星瓊又轉向程泊辭,「孟韶高中的時候就是很優秀,是不是,程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