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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14:08 作者: 六經注我
    孟韶說:「看時間,要是沒有工作安排就去。」

    她覺得程泊辭應該也收到了邀請, 本來想問,但因為已經是凌晨,怕他那麼忙, 其實並沒有興趣在睡眠時間討論這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便善解人意地先結束了聊天:「太晚了,我先睡啦。」

    程泊辭回她說好。

    孟韶放下手機, 無意間抬眸一掃鏡子,才發現自己睡裙兩肩的位置都被還沒吹乾的頭髮打濕了,變成更深的顏色,而她方才只顧跟程泊辭說話, 完全沒有注意到。

    或許年少時養成的習慣不那麼容易擺脫, 現在跟他說話, 還是有點緊張。

    第二天是休息日, 孟韶因為前一天候機的時候把稿子寫完了, 手上暫時沒有新的任務,便毫無負擔地睡了一個比較長的懶覺。

    上午醒過來,手機屏幕上堆滿了祝賀她獲獎的消息,孟韶去樓下7-11買了冰凍的三明治和牛奶上來,用微波爐加熱過,邊吃邊回復。

    其中一條是余天發過來的。

    除去恭喜之外,他還問了另外一句話:「你見到程泊辭了?」

    昨晚跟程泊辭說完自己要睡了之後,孟韶到底又翻開那條朋友圈看了,和他在聯繫的是余天。

    想來應該是余天今早打開,收到她給程泊辭點讚的提醒,才會這麼問。

    「典禮上他也在。」孟韶道。

    余天發過來幾個字:「我就說。」

    孟韶這些年跟余天一直有聯絡,他一路把書念了下去,現在還在P大讀博。

    許迎雨和喬歌是在她們跟孟韶高中畢業之後拉的小群里祝賀她的,而且關注點都集中在程泊辭身上。

    許迎雨:「我就說你那時候是喜歡程泊辭吧,你當時還死不承認來著,結果呢,嘖嘖。」

    喬歌:「不是,孟大記者你不地道啊,我跟你討論了三年程泊辭的八卦,你這暗戀可是一點兒都沒透露給我。」

    孟韶看到的時候,她們兩個人已經在群里聊出了好幾個屏幕都裝不下的聊天記錄,七嘴八舌地議論當時到底有沒有發現孟韶喜歡程泊辭的蛛絲馬跡。

    有這個預設,好多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被她們硬往上面靠,孟韶無奈地放下早餐,發消息為自己澄清,最後幾個人索性打起了語音電話,在電話裡面笑成一團。

    十幾歲時覺得不可告人像天大秘密的暗戀,現在也可以大大方方攤開來晾曬了。

    四月的第一個周五,孟韶下班之後,將電腦收進包里,倒掉杯中的水洗乾淨,正站起來穿外套時,同事周允從不遠處走過來,停在她面前隨意地問:「晚上有空沒,下周報導任務多,要開始忙了,大家想今晚一塊兒吃個飯放鬆放鬆。」

    周允也是台里的記者,還是孟韶大學的班長,跟她是同期考進電視台的。

    孟韶笑著搖搖頭,告訴他自己有別的事。

    周允狀似無意地問:「怎麼,約了人?」

    「周末要回一趟高中。」孟韶說。

    周允「哦」了聲,半開玩笑道:「還以為你有情況。」

    他看到了孟韶放在桌下的登機箱,順口問:「送你去機場,用不用?」

    孟韶說:「我坐地鐵就行,你來回折騰麻煩。」

    周允點了下頭,也沒走,就站那看孟韶穿外套。

    孟韶沒說什麼,但動作快了些。

    「領子窩進去了。」周允道。

    他一邊說,一邊就想伸手幫孟韶整理衣領,卻被她先一步自己翻了出來。

    孟韶假裝沒注意到周允的動作,俯身將行李箱移出來:「那我走了,你們玩得開心。」

    走出電視台大樓,這天天氣晴朗,有著非常清透的暮色。

    孟韶走過一個路口去坐地鐵,扶梯載她下行的時候,她從包里拿出了藍牙耳機戴上。

    晚高峰的地鐵上不會有空座,孟韶找了個安穩角落,站在人群中靜靜地聽歌,一站站經停,又重新啟程。

    快到航站樓的站點時,車廂內的才一點點被讓了出來,逐漸變得疏曠,通風道的風涼涼地吹著。

    孟韶聽歌的時候喜歡用隨機模式,就在地鐵到站停下,她拎著箱子走出車廂的那一刻,耳機里驀地響起了一陣熟悉到讓人愣怔的前奏。

    《櫻花樹下》。

    是高一跟同學去冰場滑冰,她換鞋的時候跟著哼唱,後來被程泊辭在廣播裡放的那首歌。

    周圍的一切好似悄然靜止了片刻。

    孟韶回過神來,將箱子放到地上,推著往前走的時候,心頭浮起很淡的惘然,如同站在河邊,水面上輕霧籠罩,隔岸的景物影影綽綽看不清。

    因為這首歌,讓飛往禮城的航線變得像一次時光穿梭旅行,飛機在禮城落地的時候,那些有關高中三年的回憶,又重新湧向了孟韶,就像一片本已乾涸的灘涂,再一次被潮水覆蓋。

    禮外的校友回校活動在周六上午,孟韶從自己訂的酒店打車過去,司機在門口停車,她下車的時候,看到校門口那棵杏樹又開花了。

    滿樹的白在風中簌簌搖動,花芯沁出淡色的粉,有如一片遙遠的雲。

    孟韶放慢腳步走過去,一朵杏花從她面前翩然飄落。

    太似曾相識的場景。

    相似到她仿佛能夠隔著將近十年,看到那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站在樹下,漫不經心地拂去肩頭的落花。

    而當初那個站在這裡膽怯到不敢看他,不敢跟他說話的小女孩,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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