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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14:08 作者: 六經注我
    喬歌跟他抬槓:「怎麼了, 不行嗎。」

    「行行行, 」余天一副不跟她計較的樣子, 「誰能跟程泊辭比。」

    他停了一下,狀似無意般問:「是吧, 孟韶?」

    孟韶猝不及防被他問到這個問題,明明既可以像喬歌一樣大大咧咧地承認,假裝自己對程泊辭也有不摻雜念的欣賞, 又或者索性說自己不關注程泊辭也沒有激動,反正沒人知道她暗戀。

    但她卻只是愣在了那裡,一句話也不曾說, 直到喬歌摟過她的肩膀,對余天說:「你別欺負孟韶,她還沒開竅。」

    余天輕飄飄地看了孟韶一眼,結束這個話題, 自己埋頭翻書去了。

    果然, 下午第一節 課, 新班級的班主任金老師就宣布大課間讓大家去教室外面排隊, 體委統一帶隊去報告廳。

    她說一班的程泊辭收到了英語演講比賽組委會寄來的獎盃和獎狀, 是禮外唯一一個全國特等獎,學校安排他給大家交流英語學習的經驗。

    分了班之後程泊辭還在一班,一班的師資配置也沒怎麼變,但學生的名單卻大洗牌了一遍。

    喬歌告訴孟韶,程泊辭沒動是有原因的,而重新分班之後加入一班的那些名額也有講究,至於是什麼原因和講究,並不難猜到。

    孟韶那時候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賭一把選理科,追逐跟程泊辭同班的不確定性。

    不然真的會像最不體面的賭徒,姿態難看,且輸得傾家蕩產。

    不是他不值得,是她沒有後路。

    遲淑慧和孟立強不是她的後路,他們希望她回去做老師的小縣城,也不是後路。

    報告廳在實驗樓側邊,十四班到的時候階梯觀眾席的前面一半已經坐滿了,孟韶在中排靠後的位置上坐下,這是高二開學之後,她第一次有機會看到他比較長的時間。

    幾分鐘之後,程泊辭從門口走了進來,向台上作為主持人的一班英語老師點點頭,說了聲老師好。

    他從外套口袋裡摸出U盤插上電腦,一隻手撐住講台,另一隻手操作觸控板去開PPT。

    十月份禮城的秋老虎天氣還沒過去,下午兩三點鐘正是日曬高溫的時刻,程泊辭沒穿校服外套,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的圓領短袖T恤,只在胸口處有一個小小的logo,因為離得遠,孟韶也看不太清。

    明明是最簡單的基礎款,也可以被他穿得十二分清端疏朗,領口因為略略俯身的姿勢下墜了一個很淺的弧度,在冷白皮膚上投下鴿灰的陰影。

    程泊辭像那種天生就不會怯場也不懂緊張的人,他隨意地從話筒支架上執起麥克風,簡單做了自我介紹,散淡的嗓音經過電子設備的傳音和擴散,附上磁帶唱片般的質感,清晰地被送進孟韶的耳朵。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程泊辭。」

    他分享了自己備賽的經驗,和日常英語學習的方法,也說到培養語感的重要性,言簡意賅,乾淨利落。

    程泊辭說完之後,英語老師問台下的同學還有沒有什麼疑問,有的話可以提。

    話音剛落,就有很多人舉起了手。

    英語老師把話筒遞給了坐在第一排的蔣星瓊。

    蔣星瓊選了理科,現在也在一班。

    她拿著話筒站起來,特地強調了一下自己上學期期末的英語單科成績是年級第三,讓程泊辭給她推薦幾本難度高一些的教輔。

    孟韶聽到喬歌在旁邊「嗤」了一聲:「就知道顯擺,他跟你一個班,要能記住你考幾分早記住了。」

    「我不用教輔,」程泊辭並沒有對蔣星瓊的成績發表什麼看法,「平時老師布置的作業做好就可以了。」

    從孟韶的角度只能看見蔣星瓊的背影,她不清楚對方此時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注意到蔣星瓊說謝謝程同學並坐下之前,有一個短暫的停頓。

    或許她是報告廳坐著的人里,唯一能懂對方在這個停頓里想了什麼的那一個。

    又有一個理科班的男生要了話筒,問程泊辭本人是怎麼培養語感的。

    這次程泊辭難得沉默了片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孟韶看著他微繃的嘴唇,上學期在電腦網頁上看過的那條昔年新聞突然浮現在了眼前。

    程泊辭的語感不是用電影和廣播培養出來的,而是因為他小時候在國外住了好幾年,那是最有效的語言環境。

    那時他是跟著媽媽江頻生活的。

    所以要程泊辭回答這個問題,他不可能不去回憶當時的事情。

    喬歌無奈地咋舌:「這人不是附中的,他估計不知道程泊辭家裡的事兒,不然怎麼偏偏揀了這麼個問題。」

    但程泊辭最後並未迴避,只是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二到六歲是語言習得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我是在雙語環境裡長大的。」

    孟韶驀地意識到,他其實是那種很會隱藏情緒的人。

    明明不想回答,還是回答了。

    也許是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的軟肋。

    喬歌碰了碰孟韶的胳膊:「你不是也喜歡英語嗎,要不起來問個問題,我給你要話筒。」

    孟韶搖搖頭,說沒什麼想問的。

    不是沒有想問的,是不敢在那麼多目光的關注下跟他講話。

    就像她能看明白蔣星瓊的失落,她怕也有人把她看穿。

    喜歡人也要講資格。

    像蔣星瓊、喬歌那樣的女孩子喜歡程泊辭看起來就特別天經地義,而她不一樣,她就連多看他一眼,也會被認作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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