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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03:54 作者: 梨鼓笙笙
    ……

    翌日是個大晴天。

    四處走親訪友的英國公回府了, 一回來, 便興致沖沖地往裴宣住的東山居來了。

    這一次, 裴宣倒是從英國公進門就得到了消息,他授意元姝先去他外院的書房待上一些時間,免得老爹高談闊論起來沒完。

    聽得這話,元姝倒是安心了幾分,約莫這位國公爺不像國公夫人那般不靠譜,倒不用她在這裡提心弔膽地候著——聽牆角到底不宜推崇,況且兩個男人在一起聊的話題,她怕她聽不得。

    於是穿戴整齊,仍舊一副小廝打扮,低頭跟著穆瑞一路去了外院。

    裴宣的書房是間敞廳,被一座六扇的沉香木梅蘭松柏屏風隔開,繞過屏風,才是裴宣平常寫字處理公文的書案。

    他們進去時,正有兩個朱衣婢女在灑掃屋子,見到他們,俱是微微一愣。

    左邊的那個窈窕嫵媚,生著一把小楚腰,率先回神朝著穆瑞一禮:「穆管事來了,可是二爺要來書房?」

    「晏如?」穆瑞皺了皺眉頭,不著痕跡地看了身後的人一眼,不悅道:「二爺從來不許你們進書房伺侯的,若是瞧見了,少不得發怒。」

    晏如面色微變,另一個聽了卻吃吃地笑,擠著眼睛:「穆管事這就消息不靈通了吧?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晏如姐姐可是二爺身邊的人了……」

    「雁雲,休要胡說!」

    穆瑞一聽這話也是面色頓變,震驚地看過去:「什麼時候的事?」

    那雁雲笑嘻嘻地道:「想是昨日或是前日?昨個兒夫人身邊的嬤嬤來給晏如姐姐送了賞賜,說既然入了二爺的眼,今後就要好好伺侯二爺……」

    穆瑞輕咳一聲,心裡這才有譜了。

    多半是二爺被夫人發現了端倪,隨便扯了晏如做大旗。

    「縱然如此,二爺既然沒提為姑娘破例,我這頭便按從前的規矩來。退一萬步說,姑娘若真成了二爺的妾侍,這外院書房,日後就更不能輕易來了。」

    晏如臉色一白,沒想到穆瑞仍舊如此不留情面,眸中閃爍著怨憤,扭身離開了。

    她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二爺卻說收了她,明明連身都沒讓她近過……但她總不能駁了二爺的話,說不定,二爺是看中了她,只是眼下不便圓房呢?

    懷著這樣的希冀,晏如高高地昂起頭,神色鎮定地出去了。

    看她二人出去,穆瑞鬆了口氣,轉身看著眸光閃動的元姝,笑著解釋道:「那晏如是夫人安排過來的,說是讓二爺通曉人事用的,可二爺一次都沒碰過……她也是心比天高,一心一意想做姨娘,先前太夫人賞的那位雙蘭早就歇了心思,眼下已經在說人家了。」

    像是隨意評述,卻將裴宣房裡這兩位特殊的丫鬟的來歷性情都悉數告知,元姝明白穆瑞是有意討好自己,笑著領了這個情。

    「那姑娘就先在這玩,等那頭國公爺走了,小的再領您回去。姑娘放心,這地界,沒什麼人敢闖進來。」

    元姝點了點頭。

    穆瑞年紀輕輕卻倍受重用,是府里得力的管事之一,平日裡忙得很,能親自送她過來,已經是很大的體面了。她也不多留,留了反而失禮——這是裴宣私人的地方,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想起方才的晏如,她垂眸笑了笑。

    裴宣不許她胡亂吃晏如的飛醋,可她其實還是挺好奇的,國公夫人會安排什麼樣的美婢收攏這個疏離的兒子的心。方才一見,確實也算個難得的美人,不過,比起她,似乎還是要稍遜一籌的。

    她有些得意,心情大好地在他書房裡轉來轉去。

    裴宣在書房東邊擺了個青花瓷的魚缸,裡面養著幾尾金魚。裡頭綠油油的水草搖晃著,忽而有一尾體型格外大些的,銜著水草往上游,嘴巴鼓鼓囊囊,甚是有趣。

    元姝彎著眼睛看著,忽而來了興致,從裴宣的書案旁的抽屜里尋出來一包魚食,低頭往水裡撒了一些,便見那五六條金魚涌動著游過來,一副爭先恐後的態勢。

    她抬眼望著窗欞透過的一縷日光,瞳眸里散著細碎的笑意,養花侍草,倒是頗為安靜悠然的時光。

    裴宣在別院裡就沒養過魚,或許是覺得那地方不太安穩隨時會搬走,或者有別的原因。元姝忽而有些不想離開了,若是能光明正大地陪著他,在他生他長的地方生活,大概也不錯。

    她哼著民間小調,將魚食放回原位。撥弄抽屜時使了勁,一下子抽出許多來,倒讓她瞧見一卷畫軸。

    元姝微微斂眉,疑竇地抬頭看著書案左側方向擺著的粉彩竹紋大缸,裡面亦斜插著十數畫軸。

    明明有專用來插畫的大缸,好端端的,怎麼有一副畫放在抽屜里?

    裴宣看起來可不是大大咧咧隨意將東西亂放的人。

    她遲疑了一下,旋即將那畫軸拿出來,在書案上緩緩展開。

    抵著檀香木的軸展開,露出一張女子的容顏畫。

    並不似市面上的那些寫意的仕女圖,這張畫將人臉畫得栩栩如生,恍若此人真站在她面前似的。

    元姝面色凝滯,並非因為這栩栩如生而震撼吃驚,只因……畫中人與她的相貌,實在太相像了。

    之所以認定不是她,是因為她從未穿過與這女子一般的衣服——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穿戴皆非凡品,這些東西,有的等價之物她現在也有,可失憶前的她流落風塵,又怎麼可能戴得了那麼貴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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