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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9:03:54 作者: 梨鼓笙笙
    周嬤嬤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

    還以為這個主兒是個清高的,整日只知道窩在屋裡寫字,沒想到,還來打上她的主意了。也是,這種潑天的富貴,誰能忍得住白白丟手?

    周嬤嬤也明白,她說得其實有理。她從高家出來,再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便是回去了,老夫人那裡說不準也沒了她站的位置……倒不如在大人面前博博情面。

    於是隔日,周嬤嬤提著食盒,興沖沖地往府衙去了。

    還未靠近門口的石獅子,兩柄繡春刀就出了鞘,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府衙重地,錦衣衛辦差,你是什麼人?」一左一右兩名錦衣衛,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周嬤嬤登時嚇得腿都軟了。

    第2章

    ◎「裴郎!」◎

    這揚州府衙周嬤嬤也不是沒來過——從前高老夫人也常常會受歷任知府的夫人之邀到府衙後院赴宴,只不過如今精力不濟,已好幾年不曾輕易出門了。跟隨老夫人赴宴的數次里,從沒有哪一次,讓她這麼膽戰心驚過。錦衣衛自京城而來,倒把這府衙變成了閒人免進的重地。

    周嬤嬤腳底發軟,張了張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鎮定下來:「……我是高家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老夫人聽說裴大人近來公事勞累,特意讓家裡煲了湯,趁熱乎給大人送來,也好提提神。」照她看,還是高家的面子更大些,她可不想報那元姝姑娘的名兒平白折辱了面子。

    裴大人雖是錦衣衛的高官,可到底也是老夫人的親外孫,哪有不給老夫人面子的。

    兩名錦衣衛對視一眼,收起了刀,他們都知道指揮使大人外祖家正是揚州高家。右邊那個便點了點頭,道:「……我進去通稟大人。」

    ……

    揚州知府胡茂小心翼翼地守在門前,時不時地偷偷瞄一眼堂上端坐的人影。

    徐程從裡面出來,聽了守門的錦衣衛的稟報,轉身時看了他一眼:「胡大人,你不用辦公務嗎,整日裡守在這兒作甚?」

    胡茂呵呵的笑,絲毫沒有為錦衣衛的鳩占鵲巢而生氣,反而討好地道:「指揮使大人日日勤勉,若是有什麼吩咐,本官也好第一時間為大人安排。」

    徐程搖了搖頭,沒再理睬這個一看便是靠溜須拍馬升官的地方官,進了屋,對著堂上之人恭敬行禮:「大人,外邊有個嬤嬤,說是高家老夫人身邊的人,給您送了湯來。」

    玄藍的飛魚服襯得那人身姿挺拔,如同精細鐫刻而成的眉眼未動,只淡淡道:「外祖母可從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攪我。」

    此言一出,徐程便變了臉色,眉梢帶了幾分調笑:「不會是那四表小姐不死心,又換了面大旗吧?」這些時日,高家那位表小姐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寫在臉上,大人為了高家的顏面不好直接將她打出去,每每都派了他去將人打發走。

    裴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嬉皮笑臉的徐程瞬間端正了臉色,佯裝鎮定地抬頭挺胸走出去:「下官去同她說,湯留下,人就不必進來了。」

    裴宣將目光移回案卷,仿若絲毫並沒有被這件事引起什麼心緒。

    ……

    周嬤嬤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結果,心有不甘地將食盒交出去,轉身欲走,卻又折返回來——她若就這樣回去了,在那小院的人面前可就沒什麼體面了。失了靠山,旁人哪裡還會再高看你?

    她咬了咬牙,遲疑著開口:「勞動大人再去通稟大人一聲,我其實是九雲巷的……」

    話沒說完,方才那名錦衣衛已經沉了臉色:「你這老婆子,存心消遣我們的是不是?一時是高家的,一時是什么九雲巷的,你有分.身之術不成?」

    周嬤嬤難堪地動了動嘴皮子,心下大恨自己為什麼要提這一樁,瞧瞧,這裡哪有人知道什么九雲巷?

    「等一下。」在大門那兒躲懶避風頭的徐程耳力極佳,聽到那三個字就沉下了眉眼,大步走了過來。

    「僉事大人。」

    「你說你是九雲巷的?」

    周嬤嬤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

    「大人。」

    「去告訴胡知府,初八那日林家的宴,本官會去。」裴宣垂著眼吩咐了一句,沒聽見答音,蹙眉抬頭,這才瞧見了一臉惴惴跟在徐程身後的周嬤嬤。

    「周嬤嬤?」男子很是意外的樣子,放下了手裡的卷宗:「你怎麼來了?她那裡出了什麼事?」

    周嬤嬤還是頭一回瞧見裴宣身著飛魚官服的模樣,只覺得乍一瞧竟比當年高家的老祖宗的二品蟒服還要威勢逼人,聽見他問話,才如夢初醒地蹲下身行了禮:「……姑娘身子好著呢,正是大好了,才特意遣了老奴帶著羹湯來向大人道謝。姑娘還準備了一桌子好菜,大人晚間若是忙完了公事,去九雲巷歇歇腳也是好的……」

    進來的路上被那僉事大人盤問了一路,周嬤嬤心裡早有了數——若大人真是不在意姑娘,手下人又如何會這般上心?只怕這些時日沒去,是另有緣由。因而此刻說這番話,倒是十分誠心的模樣。

    聞言,裴宣的目光落在那食盒上,一時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程轉了轉眼珠子,故意虎著臉問:「元姑娘大病初癒,怎麼能下灶房?嬤嬤也不攔著些?」

    「瞧您說的,哪能讓姑娘親自動手?」周嬤嬤訕笑著,「是姑娘親自定的樣式,院裡的廚娘來做。」她頓了頓,旋即故意垂下眼睛嘆了口氣:「姑娘也是遭罪,病了這一場,什麼事都不記得了,想來心裡正慌亂著,卻沒個說話的人,才日日在那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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