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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7:52 作者: 韞枝
他故意裝作因心悸而痴傻癲狂,這才從楚貴妃的手下僥倖逃過一劫。
聽聞對方的話後,宋景蘭沒有再吭聲,一步步看著眼前的少年抬腳走遠了。後者緩緩走下台階,方走至一半時,又突然轉過頭來。
「在楚貴妃身旁這麼多年,我也收集了不少她先前謀害龍嗣、禍亂後宮的證據,待我回宮後,再讓阿生將這些都交與你。」
「嗯,」身後的男子點了點頭,又朝著台階下的少年作了一揖,「多謝。」
只見那少年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萬分瀟灑地朝著身後的小廝喚了一句,「阿生,回府。」
而後,便有一行人跟上他的步子,如眾星拱月一般,將他簇擁在一干人群之中。
宋景蘭就站在原地,瞧著對方的背影,沒來由地想起一首詩來: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思緒紛飛之間,那位玄衣男子也翻身下了馬,他提著彎弓,瞟了宋景蘭一眼。
那彎弓於空中拋開一個完美的弧度,宋景蘭順勢一接,繼而兩步並一步,向最高處的壇頂跑去。
就在宋勉竹即將觸到龍椅的那一瞬間,宋景蘭快速地抬起腿,往他的身上重重一踹——
前者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還未來得及出聲,身後立馬就有人趕到,將他死死鉗制住。
宋景蘭揚了揚手,立馬有人呈上一份罪狀。他淡淡瞥了那份罪狀一眼,將它接了,又蹲下了身子,捏住了黃袍男子的下巴。
「來,看看。本王是否有一條冤枉你了。」
宋景蘭強迫著對方抬眼,使其直視著那份罪狀。
那狀書上那數行字映入男人眼中時,他的面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瞧著他的反應,宋景蘭輕嗤了一聲,又抬手將那張不厚不薄的狀書揚了揚:
「本王原本以為你母妃已十惡不赦,卻未想過,身為一國太子,你也是這般罪大惡極。」
他拔高了聲音,目光也隨之划過那一道罪狀書,朗朗出了聲。
或許是宋景蘭站在百階壇最高處的原因,他的聲音從壇頂徐徐傳來,開闊且清亮,成功地飄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知道楚貴妃的罪行,卻幫其打掩護,甚至還為虎作倀,」宋景蘭故意頓了一頓,又垂下眼看著面色煞白的宋勉竹,終於出聲來,「本王說的,是真是假?」
宋勉竹死死咬著唇,不肯出聲。
「身在朝中,卻將手伸至前線。竄通小楚國,甚至要置十五殿下宋睿荷於死地,將其困於遙州城——本王說的,是真是假?」
此語一出,立馬引起了台階下的不小騷動,已有不少臣子轉過頭去,瞥向靜立在一旁的玄衣男子。
卻見刈楚玉立於一旁,站得筆直,眸色微微波動,暗生波瀾。
宋勉竹將下唇咬得更緊了,依舊是死死盯著鉗制住自己的宋景蘭,渾身上下已有了微不可查的顫意。
「說話!」
見他不語,執著罪狀的男子終於失了耐心,他猛地一扯對方明黃色的前襟,又將對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裳扯了開。
「嘶啦」一聲,猶如扯去了這位「新帝」的最後一層尊嚴,讓他整個人猶如赤/身/裸/體/地站在眾人的口誅筆伐之中,沒一陣兒,這檔子的風口浪尖,便讓他整個人鮮血淋漓。
「刺殺荷花殿,可是你找人安排的?」
「阿嬈面上的傷疤,可是因你而起?」
「先前有人在荷花殿下毒,是不是也受了你的指使?」
眾人還在議論紛紛之間,突然一陣極為清冽之聲,打破了這陣窸動。放眼望去,正是那位玄衣男子,也步步上了台階。
宋勉竹已被人按著跪在了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叫宋睿荷的男人,微微逆著光,朝著自己的方向前來。
「下毒之人,究竟是何人?」
來者微蹙著眉,逼問道。
他還記得,先前在荷花殿的時候,阿嬈曾賞了一個婢女一盒槐花糕。那槐花糕原是她的點心,只因她那日受了寒身子不爽,連帶著胃口也不好。恰巧前來看望姜嬈的夏蟬對槐花過敏,這才將那盒糕點賞給了一位小丫頭。
若是他沒有記錯,那個小姑娘叫阿藍,神色怯怯的、話語糯糯的,正是天真爛漫的大好年華。
可就是因為那盒槐花糕,那盒被居心叵測之人下了毒的槐花糕,將這個小姑娘的光景毀於一旦。
刈楚還能記得阿藍被人用白布裹著被抬走的情形——那是劇毒,近乎於讓人七竅流血的劇毒,一旦服下便不會讓人有絲毫倖存的可能性的劇毒。
見著宋勉竹依舊是不言語,刈楚又逼近了一步,雙目凝視著他:「本王要你答話,那下毒之人,究竟是何人!」
前者這才恍恍地抬起頭來,神色麻木地掃了他一眼。
須臾,宋勉竹的唇角邊勾起了一抹冷笑,似是在嘲諷眼前這個男人,「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只要他打死都不開口,這個人便會一直如同一根刺一般橫亘在宋睿荷與姜嬈之間,他們二人在明處,而那下毒之人會一直在暗處。
他會讓他們二人日日膳不安食、眠不安寢,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
想到這裡,宋勉竹「撲哧」一下,嗤笑出聲來。
全程,宋景蘭一直在於一旁,看著眼前這個無可救藥的男人,終於嘆息一聲。緊接著他拍了拍手,身後立馬走出一個面若冰霜的小宮人,來到正長跪不起的宋勉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