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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7:52 作者: 韞枝
豈有這種好事?
一瞬間,她的面上寫滿了質疑。她又不傻,怎會相信一位公子哥兒一擲千金只為與青樓里的姑娘花上一整夜談談文學、聊聊人生理想。
雖是質疑,卻是身不由己。她的腳尖往前點了點,躑躅之餘,黑簾後陡然傳來一聲輕咳聲來。
簾後的貴人,早已等得不耐煩。
見狀,姜嬈硬著頭皮往前邁了一步。她下了決心,既然對方只叫她進去一敘,她便大大方方地進去,如此遮遮掩掩,倒像是她做了賊一般。
想到這裡,她便一手掀開帘子,蓮足方往前一邁,一眼便看見了方才那位九公子正抵著連枝的身子,調笑之間,女子身上的披衫也順聲滑落。
見了姜嬈,連枝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眼中的色彩不過一瞬,便被對方不著痕跡地掩了去,連枝抿著唇,望著她身上嚴嚴實實的對襟,不由得輕笑出聲:
「嬈姐姐,在這殿中,怎還穿得如此嚴實。姐姐不熱嗎?」
姜嬈輕飄飄地睥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這時候,她才發現黑帘子後又有一道素白色的帳,帳中的地面上斜斜倚了一個人,此時正背對著她,看不清面容。
「公子,嬈姑娘到了。」
原先引她前來的小廝出了聲,向床上的男人提醒道。
聞言,那人終於淡淡地「嗯」了一聲,他的聲音極為低沉,讓人聽不太真切。姜嬈剛偏過頭,只見那小廝又恭恭敬敬地退出簾外,面上帶著些不經人事的尷尬。
「九公子」與連枝的調笑聲漸漸入了耳,隱約之間,她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手指一頓,下一刻,她終於輕輕挑起了簾,這才終於看清了簾內的情景。
原來地上鋪了一張小毯,那人正斜倚在毯上,聽見簾動,於是將身子輕輕撐起來,背對著她,坐起了身子。
不等那人開口,姜嬈率先啟唇。她明白,面對這些貴人們,是斷不能讓對方先開口的。
於是她福低了神態,聲音輕緩:「奴家姜嬈,請公子安。」
言動,身動。一陣沉默後,那人終於轉過身子來。
只一眼。
就此一眼。
他抬了抬眼,睫毛輕輕翕動,有光從他面上打下,投得他的眼瞼處有稀稀疏疏的陰影。男人目光淡淡,帶著若有若無的疏離,輕飄飄地落在她被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上,而後,緩緩下沉。
視線一路而下,掃過她的發、她的額、她的眉。
最終停滯在她那一雙滿是驚愕的眼上。
四目相對。
男人靜靜地望著她,似是在等著她的話。他的眸光平靜如水,任由她的眼中泛起萬丈波瀾。
「阿……阿楚?」
先是驚愕,隨後是驚喜。然而,當她的目光看懂他眼中的冷淡時,卻是渾身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她咬了咬微微發白下唇,終於鎮定出聲:「宋…宋公子。」
話音剛落,簾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喘息聲,讓姜嬈的面色翻了翻。
毯上的男人倒是神色自若,似是對於眼前的一切,都已是習以為常。相反,倒是她此時的舉動與神態,顯得有幾分生疏與無措起來。
一別近兩年。兩年前,她不告而別,兩年後,待他歸來時,那人已是名動京城的東宜王,叫她怎能不無措!
慌亂的眸光中,刈楚終於坐直了身子,他淡淡瞟了一眼帘外正火熱的連枝與宋景蘭,將袖一抬,食指已從雲袖中探出。
「請坐。」
聲音沉穩,不咸不淡。
她連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坐了下來,將腿盤起了。
足尖卻無意識地露出了裙角,吸引了他的目光。
刈楚目光一頓:「你腳上的這串鈴鐺,倒是好看。」
姜嬈連忙用手掖住了裙角,將蓮足掩住了,面色微微泛紅:「是六姨給的,算不上是多新奇的玩意兒。公子若是喜歡——」
「喜歡。」
原本是一句客套的話,誰知對方竟當了真。他輕悠悠地落下了一句話後,突然掀開了她的裙角。
姜嬈渾身一震!
防不勝防地,他突然捉住了她的蓮足,她腳上的鈴鐺也順勢發出清脆的聲響。刈楚似是滿意極了這陣聲響,輕輕勾了勾唇,手指也不由得動了動,撩地她腳心一陣發癢。
她怕癢,她極怕癢。
於是她沉下聲,努力地躲避著他的撓動。對方卻不依不饒,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手指輕輕撩撥著她腳上的鈴鐺,袖子微動,也拂過她的腳心。
叮鈴、叮鈴……
瞧著他一臉閒適的樣子,姜嬈突然記起了,原先在荷花殿,在他眼疾未愈時,他也喜歡聽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風動、衣動、荷花動,包括她在荷花殿外踢毽子的聲音,他也愛聽。
一想到這兒,她有些無奈。
這孩子何時竟有這麼個嗜好了?
不過當他的手拂過她柔軟的足心的那一刻,她便立馬反應過來了,眼前之人,已經不能稱之為孩子,他已是個男人,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嬈姑娘,」眼前之人似是玩累了鈴鐺,終於捧著她的足,緩緩開了口。聲音微啞,眼神中卻帶著淡淡的冷厲,「別來無恙?」
「有勞公子費心,奴…奴家一切安好。」
不知為何,如今看著眼前之人這一雙熟悉萬分的眼時,她竟平白生了一絲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