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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7:52 作者: 韞枝
她的心一沉,握在刈楚胳膊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許,片刻後,哽咽出聲來:「好,我一直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
姜嬈的話如同一根定神針,讓滿臉慌張的刈楚終於放下心來。
為了不再使他的情緒激動,姜嬈直接坐在他床邊,打算等他睡著後,再坐到床頭旁的那個椅子上。
可這下,床上的人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垂下了眼瞼,柔聲問他:「公子,如此翻來覆去的,可是不舒服?」
她知道,他背上有傷。
刈楚卻擺擺頭,過了片刻,又出聲問道:「燈可還燃著?」
「燈還燃著。」姜嬈轉過頭去,看著桌上點燃的燈火,準備起身去將燈滅了。
「別滅。」
她低下頭,看著少年急急忙忙伸出的那一隻手,面色一頓:「不滅?」
「不要滅,這屋子裡的燈,一時一刻都不要滅。」
她愣了,雖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卻最終還是隨了他的心思:「好,公子,我不滅。這屋裡的燈,我會一直守著。」
床上的男子點了點頭,這才鬆了一口氣,身子又往床榻裡面探了探,仍是背對著她。
又過了片刻,床那頭又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你不壓低聲音時說的話,更好聽。」
末了,不等她愣神,刈楚又補充一句:「你的聲音同她一樣,輕輕柔柔的,像小鳥兒。」
她握著被子的手一頓,一瞬間,有一個微妙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姜嬈望著背對著他的男子,假裝疑惑出聲:「不知公子口中的那個『她』,是何人?」
她問得小心翼翼的,因是對方背對著他,姜嬈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過了片刻,就當她將要放棄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之時,刈楚突然悶悶出聲了。
他似是用被子半掩著自己的口鼻,所以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我也不知道我該稱她為什麼,也許,我只能一輩子觀望她,恭敬地喚她阿姐。但在我的心裡,她是我這輩子,用心喜歡過的姑娘。也是我身為刈楚時,一顆心的全部。」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慢慢小下去了,就在姜嬈沉默之際,床那頭兒又輕悠悠地飄出一句話來:「你的聲音同她很像,可我知道,你不是她。你身上的味道同她不一樣。」
「我睡不著,一旁的桌案上有些書卷,你取來讀給我聽吧。」
姜嬈將視線從自己腰間的香囊上挪開了,順著他的指引,果不其然地在桌案上找到了幾卷書籍,略略挑選了下,她取出一卷兵書,又坐回了床邊兒。
「取的是什麼?」他問。
她緩緩答:「兵書,不知公子愛不愛聽。」
「你念吧,只要你念的,我都愛聽。」
聞言,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緩緩打開書卷之際,她又聽到刈楚低沉的聲音:「你不用壓著嗓子同我講話,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
「好。」沉默片刻,姜嬈點了點頭,又垂下眼去,看著落在膝上的兵書,深吸了一口氣。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
刈楚將面對著床榻里部,聽著少女細細軟軟的聲音,只覺得心中一片寧靜,沒一會兒,便陷入了輕柔的夢境。
良久,姜嬈待喉間乾澀之時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從一旁取過小茶杯,看著汩汩流動的茶水,一時間,思緒已經飛遠。
怔忡之際,她手中還緊緊握著謝雲辭給她的那個香囊,囊中有著淡淡的荷花香。那香氣一寸一寸,從她的面上,緩緩攀上她的髮絲,剎那間,她渾身便充盈了這種淡淡的荷花香氣,經久不散。
思索了許久,她終是沒有將腰間的香囊抽去,而是又將它重新繫緊了些。
就這樣,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在他眼盲時陪著他,也挺好。
……
七日後。
「小竹?」
「小竹!」
「小綠竹頭——」
「哎,來了來了!」
當姜嬈捧著碗面推開碧軒閣的門時,恰見刈楚坐在床邊拍著床,怒氣沖沖地瞪著門口的方向。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又和那個姓謝的私會去了?」感覺到那陣熟悉的香氣飄然而至,他這才慢慢舒緩了面色,輕哼一聲。
姜嬈無奈,上去扶住了他的胳膊,引著他慢慢走下床:「公子你說想吃奴婢做的面,奴婢方才去小廚房給您做去了,廚房裡的柴火有些潮了,生起火來不甚旺盛,這才做慢了些。」
她從一旁取來一件素白色的軟袍,一邊替刈楚繫著衣裳,一邊解釋道。
不過他也極其好哄,沒一會兒,便消了氣,歡天喜地地拉住她的手,坐在了桌子邊兒。
「餵我。」刈楚張了張嘴,面上儘是一副破皮無賴之態。
她無奈一笑,旋即坐到他對面去,執起筷子,輕輕挑起碗中的麵條,放到他唇下。
「公子,張口。」
他乖乖地動了動唇,那筷子剛碰到他唇下時,卻又聽到他輕輕一「嘶」。
「怎麼了?」她一臉關懷。
「燙。」他的聲音里,夾雜著淡淡的委屈。
真像個孩子般,姜嬈笑了,將筷子又收了回來,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