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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3:47 作者: 少地瓜
    說到底,藍源和褚清懷就像是同樣背景下成長起來的兩個極端。

    前者更為冷酷精銳,凡事會第一時間篩選整合,儘量做到集體利益最大化,因而更能適應這個時代的要求,也更有利於本人和家族的壯大和發展。因為他早已將這些融入血脈,成為本能。

    但褚清懷,則更多了幾分人情味,做他的朋友和家人無疑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但若從整個大家族延續的角度來看,就未必了。

    就拿他們的家庭成員來說吧:

    藍源是有妾室的,而且不止一位,並且會為了仕途接受上官贈與的美人,哪怕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過是對方的眼線,可能潛在種種危險,但還是接受了。因為他知道這樣的選擇會為自己拉來盟友,減少正面衝突,降低阻礙,不管是對於自己將來的仕途,還是整個家族的利益,這樣做都是最好的選擇。

    而藍夫人,顯然也是同意這種做法的。

    反觀褚清懷,夫人早逝,別說妾室,他連個正經的繼室續弦都沒有!是他年紀太大嗎?是他資格不夠嗎?並不!以他的出身、地位,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多得是良家女子甘願入府為妾!但他沒有。

    他沒有經歷過上官、同僚或是政敵塞人的事情嗎?肯定有!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如今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在古人看來,這就是沒有後代,香火斷了,這一支後繼無人要完了啊!不要說外人眼熱,恐怕褚家人自己著急的都不在少數吧?單說各方面的壓力,褚清懷身上背負的絕對數倍於藍源,但他始終未曾妥協。

    甚至就因為女兒喜歡,他無視外界眼光,任由其肆意成長,無拘無束,又順著她的心意將其許配給心腹愛將。

    不管是藍源還是褚清懷,他們都有野心,也從未掩飾過,但藍源自始至終掛念的可能就是:我一定要光大藍家,讓我藍家名望再延續百年!可對褚清懷而言,他想的更多的卻更可能是:我想做個好官,想讓我的女兒在我百年之後還能這般無憂無慮……

    誰都沒有錯,誰都有私心,可誰也偏心,所以展鴒和席桐都更喜歡跟褚清懷打交道,因為至少他們知道,這個人更重情重義,不會突然就翻臉無情。

    至於藍源,說老實話,不管是展鴒還是席桐,都有點兒敬而遠之,甚至是有些怕的……

    平心而論,藍源夫婦自始至終對他們也算謙和有禮,但這種和煦也只是建立在他們處於絕對優勢地位、居高臨下的前提下。他們確實出身大家,完美的禮儀是本能,令人無可挑剔,不會輕易失態,可正如一個成年人面對一個稚童一樣,他會笑會有耐性,可卻從未真正將雙方看做平等。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們從未將展鴒和席桐視為能夠平等對話的人。

    若展鴒果然順水推舟的認了藍源做義父,誠然,這會給她帶來說不清的好處,可同樣,也勢必會叫人把自己看輕了。

    而且這個時代的乾親遠非後世走過場的乾親,那是真親戚!關係好些的,比正經父母也不差什麼了。你得好生孝敬著、伺候著、走動著,他們對你的人生大事和一切規劃都有著絕對的發言和插手的權利!

    她又不想跟席桐稱霸天下,幹嘛非要給自己套一層枷鎖呢?

    咱們公事公辦,該做的事情做好就完了!

    誰知誤打誤撞,藍源此人也當真叫人捉摸不透,他竟還真就應了。

    打從今兒起,她和席桐才算是以一家客棧掌權人的身份,初步跟藍源夫婦站在了同一個平面上,實現了平等對話。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確定,對方之所以在短時間內做出這樣大的轉變和讓步,是果真發自內心的承認了他們的品質,還是看中了酒精系列背後所能產生的巨大經濟利益和政治效應?

    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是面對這樣的人精,展鴒和席桐真的是不敢掉以輕心……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究竟結果如何,且行且看吧。

    兩人說了一回,眼見著快到晌午了,就去了食堂那邊。

    現在食堂和餐廳大約分為兩部分,一個是對外的客棧食堂,專供往來食客們使用;另一個是他們這些內部人員專用的,並不對外開放,隱秘性也更好。

    另外,展鴒他們的新院子裡還有個小廚房,偶爾半夜三更不定點開些小灶什麼的。

    兩人才剛過去,大樹就迎上前來,後頭還跟著個面生的年輕後生,「二掌柜的,他說是受人之託,特意送東西過來的。」

    那風塵僕僕的後生沖席桐略一抱拳,「席少俠,之前您的委託俺們大當家的接了,一共收羅了一車,如今都在這裡了。」

    什麼東西,竟湊了一車!?展鴒茫然看過去,就見席桐眼中飛快划過一抹喜色,先上前掀了其中一隻筐子上面蓋的棉被,這才笑著沖展鴒招手,「過來瞧瞧,看可合心意麼?」

    展鴒稀里糊塗過去一看,眼睛都睜大了,「藍莓?!」

    確切的說,是藍莓干。這年月想千里迢迢的運送新鮮水果顯然不大現實,更何況是藍莓這種嬌氣的,只怕不出幾天就爛光了。

    就見那墊著薄棉被的大竹筐里滿滿當當裝著藍到發黑的果乾,小小的一顆,卻是比現代社會的培育種小多了。

    席桐先嘗了一個,點頭,「滋味兒雖然略有差別,但確實是它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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