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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3:47 作者: 少地瓜
    陳淼笑而不語,示意席桐自己解釋。

    席桐倒也不磨嘰,略一點頭,聲音沒什麼起伏的道:「說來也是巧合,我因故在此地盤桓數日,無意中發現此人行跡十分可疑,這便留了心,次日又見他大肆賭博,出手之闊綽實在不像他能襯得起的身家,因此略微詐了一詐,誰知他轉頭就跑,可見必然有鬼。我便將他拿住,又從他身上搜出許多銀兩、銀票,索性一發扭送到衙門。來之前也不曾知道他是此次要犯。」

    然而他這一番解釋非但沒能成功打消張遠心中的疑惑,反而進一步加深了他的懷疑。

    且不說旁的,一個人行走在大街上,每天與你擦肩而過或者是目光接觸稍縱即逝的人,何止百千?而你對這些人的印象大多也如水過無痕,轉眼就沒了。

    試問能有幾人在茫茫人海中瞬間分辨出一個陌生路人的異常?且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竟還又花費一日跟蹤驗證?更進一步發現不妥,將人扭送到衙門……

    如此種種,光是說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更別提做,根本不是尋常百姓能夠做到的。

    即便大人稱他為少俠,可尋常江湖人士也未必會有這樣敏銳和細緻入微的洞察力和決斷。

    偏偏這位席少俠在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是那樣自然,仿佛只是在講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這不是裝的,而是他真的不在意,真的覺得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而這樣輕描淡寫的機敏與謹慎,是那樣的陌生又熟悉,都無一例外的讓張遠聯想起城外那位客棧老闆娘……

    此人到底什麼來頭?來福園州的目的究竟為何?

    以及,他與那位展姑娘又有什麼關係?

    張遠自顧自想的投入,趙戈又素來不會越過他去跟旁人說話,場面一時有些冷。

    陳淼往這邊看了一眼,又什麼沒察覺似的呵呵一笑,「似席少俠這般能人異士,若能投身公門,實在是上至朝廷,下到百姓的一大幸事啊!不知席少俠眼下可有去處麼?若是尋人,本官倒是略可幫一幫。」

    張遠和趙戈就覺得這套說辭莫名耳熟,好似前不久剛在黃泉州聽到過來著?

    看來官做到一定程度,大約想法和行事風格也就無限接近了。又或者說,最了解自己的永遠是對手……

    席桐卻不為所動,「承蒙錯愛,草民不過一介山野莽夫,野慣了,難當大任。我如今住在客棧,至於找人,已有了些頭緒。」

    這就是明晃晃的拒絕了。

    陳淼對他的推辭並不意外,故而也不覺得尷尬,只是看向自己的兩員愛將,十分和氣的道:「此番倒是辛苦你二人空跑一趟了。」

    張遠和趙戈連忙起身抱拳,「大人言重了,不過我輩本分而已,早一刻將疑犯捉拿歸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來跑不跑一說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不自覺又往席桐身上飄了過去,然而卻很無力的發現那個年輕人依舊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視,坐的穩如泰山。他只是安然地盯著手中的茶盞,仿佛上面開了一副叫人移不開眼睛的絕世美景,任誰也不能從那張空白的臉上看出一點兒的情緒。

    他實在很放鬆,並不因為這是知州大人所在的大廳而拘束、拘謹甚至是不安,泰然自若的像是在湖邊野外賞花小憩;

    可他卻又很緊繃,坐姿看似隨意實則從未真正徹底懈怠過,同為練武之人的張遠敢說只要此刻稍有風吹草動,那個男人便可以隨時迎敵……

    陳淼笑著捋了捋鬍子,忽然又來了興致,「對了,你們這次可帶了畫像回來?快呈上來,叫我開開眼界,上一回卻叫旁人搶了先。」

    哼,諸清懷那老匹夫!還是占了自家捕頭的便宜。

    張遠依言將畫像遞了上去,然而陳淼展開畫像的下一刻,剛才還如一口古井一般平靜無波的席桐忽然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只是一瞬間,他的雙眼就亮了起來,眼裡急劇翻滾著某些旁人看不清的情緒。

    第23章

    陳淼拿著畫像端詳片刻, 不住的點頭, 「果然很像, 這便是才剛老夫見的那人了,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畫者從未見過此人!果然是神技, 豈止是栩栩如生幾個字能夠形容得盡的。席少俠, 你行走江湖見多識廣, 可曾見過此等神技?」

    一口氣用了兩個果然,可見他著實是誠心嘆服的。

    張遠敏銳的察覺到席桐的呼吸有一瞬間的錯亂。

    他接了畫像, 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忽然問道:「大人可知作此畫像的人在何處?」

    陳淼正要說話,卻聽張遠忽然福至心靈的喊了一句, 「你便是那四處打探作畫者的黑衣人!」

    此言一出, 室內皆寂。

    陳淼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席桐,卻見他大大方方的點頭, 「不錯,正是在下。」

    「作畫者的身份十分緊要,無緣無故自然不能隨便往外說, 」張遠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而警惕,他猛地站起, 先擋在陳淼面前, 然後又追問道:「你先在城內外任意徘徊行蹤詭秘, 如今卻又藉口擒拿案犯接近大人,究竟意欲何為?」

    趙戈見狀, 也是渾身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方才的興奮和驚喜已然蕩然無存,如今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後怕和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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