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2023-09-19 18:53:47 作者: 少地瓜
這年月,能在潘家酒樓吃飯的都十分富裕悠閒,有幾個食客從窗子裡瞧見外頭的野豬,登時接二連三的叫起來,又呼啦啦的撲過來看熱鬧。
「忒那漢子,你這野豬賣不賣?」
雖然同行的還有展鴒和展鶴,可誰會將這野物同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和奶娃娃聯繫在一起呢?
鐵柱忙道:「我們就是來賣的!」
那人又笑嘻嘻喊道:「莫要賣給酒樓了,我家中明日設宴,你將這野豬給了我罷,我便開個野豬宴!你若應了,這裡五兩雪花紋銀的錠子即刻拿走!如何?」
說著,竟真就從懷裡掏了一個銀光燦燦的小元寶出來。
他還故意顛了幾下,銀子登時在陽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彩,令人目眩神搖。
鐵柱和二狗子何時見過這樣多的銀兩,登時眼睛都直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五兩,足足五兩!
郭家肉餅的大厚驢肉餅子一個六文錢,外酥里嫩滿口香,五兩能買多少個?
還有那王婆包子四文錢一個,沉甸甸的肉核一口油,五兩又能買多少個?
他們素日累死累活一整天,上山打柴賣了也不過一百個錢!五兩,得賣多少柴?
不行不行,太多了,算不過來!
這時,卻又有另一人譏笑出聲,「郭老二,你這占便宜的毛病甚時候能改了?這時節,莫說這好大一頭野豬,淨肉也能有四五十斤吧?毛髮還能賣到別處制刷子,骨頭下水哪樣不是個葷菜?便是一條大鮮魚也要二三兩銀子哩,區區五兩,你如何張得開口?」
眾人紛紛鬨笑出聲,郭老二面上就有些訕訕的,小聲嘟囔了幾句。
鐵柱和二狗子不覺有些羞愧,心跳卻進一步加快了。
照這麼看,五兩竟不夠麼?難道,難道還能十兩?!
這裡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掌柜的,掌柜的出來一看,也唬了一跳,再抬頭看人卻又笑了,「鐵柱,怎的又是你?才這麼會兒功夫,便又去打了一頭野豬不成?」
他四十多歲年紀,穿著一身醬色綢子長袍,帶著四角方帽,四方臉、下垂眼,瞧著十分溫和的樣子。
鐵柱臊紅了臉,連忙擺手,又指著展鴒,「這是我們展姑娘。」
掌柜的就有些驚異,忙做了個揖,「老朽是這酒樓的掌柜,姓潘,不知這野豬可是展姑娘打的麼?」
展鴒彎腰將展鶴抱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潘掌柜如夢方醒,一個勁兒點頭,「正是正是,倒是老朽疏忽了,快裡面請。」
只是一面,展鴒就對這位潘掌柜印象不錯。旁的不說,單看他對穿著破爛的鐵柱和二狗子心平氣和的態度,就知道這必然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
再者,他並不因自己的女子身份而改了態度,卻是更加難能可貴的了。
潘掌柜直接領他們進了後院,又叫人上了茶,注意到有孩童之後,還特意叫人拿了一碟奶糕,換了酸甜的話梅盞,這才繼續方才的問題:「敢問那野豬,可是展姑娘所獵?」
展鴒道了謝,又拿著奶糕餵展鶴吃,卻不正面回答:「潘掌柜,世人皆知雞蛋味美,可又有幾人去追究是哪只雞生的呢?」
潘掌柜哪裡聽過此等言論?當即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妙,實在是妙!展姑娘說得有理,倒是老朽迂腐了!野豬味美,又何苦非要知道怎麼來的呢?實在是妙!」
展鴒卻沒那麼厚的臉皮,硬將別人的光彩攬到自己頭上,等他笑完了就說:「這話乃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文人講的,我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潘掌柜又捋著鬍子回味一番,感慨說:「當真是位妙人,若是有緣一見就好了。」
展鴒挑了挑眉,只怕是不成的,你們隔的可是整個時空!沒準兒位面都變了,這可比跨越生死難多了。
「瞧我,人老了,話不免多些,」見展鴒沒有繼續玩笑的意思,潘掌柜這才言歸正傳,「老朽有意代酒樓收下展姑娘帶來的野味,開個價吧。」
其實展鴒並不擅長跟人談價格,所以也就很實在的說:「老實講,市面上野豬不多,沒個比照,我也不知該要價幾何。不過既然能抓了一次,也未必不會有第二次,素聞潘掌柜是個實在人,您老就開價吧,若是合適,一事不煩二主,往後我就常來了。」
潘掌柜微微眯了下眼,又看了看旁邊正渾身不自在的鐵柱和二狗子,再瞧瞧展鴒懷裡乖乖吃奶糕的小孩兒,就有些疑惑。
這樣幾個氣度、風範乃至說話做事都截然不同的人,究竟是怎麼聚到一塊來的?
這位展姑娘瞧著年輕,說話也乾脆,可才剛那些話著實有些意思。
「野豬不常見」,自然是物以稀為貴,奇貨可居,她必然不肯賤賣的。
「未必不會有第二次」,就是以後還有,說這話的人要麼不知天高地厚,要麼真有本事。
「實在人」「若是合適,以後常來」,先給自己塞了個甜棗,又擺明了要公道價,不然以後就不來了。
嗯,小姑娘家家的,有意思,有些個意思!
潘掌柜帶著玉扳指的手往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幾下,心裡就有了譜。
「好,展姑娘快人快語,老朽也就開門見山,二十兩,如何?若是您覺得不合適,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也別落了常來往。不過展姑娘,不怕老朽多一句嘴,便是您走遍這黃泉州,恐怕也找不出更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