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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0:49 作者: 問瀠
說到底,中青新聞社還是做新聞的地方。
這麼多年的報導,社裡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禁毒的宣傳,賈新安作為社長不可能不清楚碰毒就是雷區這件事。
可他還是碰了,還秉持著他人無知在運毒販毒,這就從根源上罪不可恕。
但無論中青如何動盪,這都是他們內部的事,與別人無關。
這會,季向蕊在醫院重新處理掌心的傷口。
從消毒酒精一直到上藥,時鑒都寸步不移地陪在她身邊。
季向蕊不是個怕疼的人,卻因為時逢好久,時鑒始料未及的出現而讓她莫名有了從驚險中有了起死回生的觸動。
無論是國外的那條,還是現在的這條,時鑒都在關鍵時刻,都在她快要保不住自己的時候出現。
季向蕊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下表面雲淡風輕,心裡卻波瀾壯闊的難受。
明明感官已經在酒精的刺痛中趨於麻木,季向蕊卻還是難以忍受地紅了眼眶,低垂下頭,毫無著落點地失神盯著包紮處理好的左手手腕。
她盯著那條他給她的手鍊,溫熱的眼淚驟然墜在手鍊上。
如果沒有他,她這次是不是又不回來了?
季向蕊不敢想,是真的不敢想。
她強忍著,不讓肩膀發顫,不讓抽泣暴露。
卻忘了,時鑒此刻就在她身邊。
他足夠了解她,便能敏銳地察覺她每一點情緒的變化。
時鑒沒有逼季向蕊在難受的時候抬頭看他,而是選擇半跪著蹲在她身邊,抬手擦過她眼角的淚。
他的指尖明顯也似有若無地在顫抖。
但他最終還是穩住了,拿出淡笑,低聲問她:「很疼?」
季向蕊同樣聽出了時鑒話里的哽咽。
她不想讓他擔心,只顧著搖頭,緊抿著唇深呼吸,試圖平靜自己的情緒。
可不知怎的,季向蕊嗓子眼到現在都依舊發疼,似乎就因為蹬在船身朝著時鑒吼出的話,讓她到現在都恢復不過來。
這種受困讓她沒有勇氣去看他的眼睛。
季向蕊至此都緊繃著弦,精神的緊張讓她忽然有種噩夢加重的感覺,尤其是一閉眼,船外下墜和上回跳船的場景交相重疊在一起。
每一幀的畫面的驟轉,都讓季向蕊呼吸快要不過氣,更是讓她穩定不下來。
時鑒知道她不舒服,也就不再逼她說話,起身把她摟進懷裡,耐心地陪她聊些別的話題,以此來轉移處理傷口同時帶來的痛。
然而,這種安慰只持續到季向蕊傷口處理完。
軍區來接時鑒的人早就等待在外。
時鑒這次私自離隊,待審處罰逃不掉。
現在事情基本落定,就輪到他回去接受處罰。
可這點,時鑒還沒來得及和季向蕊說,季向蕊就抬眼看到了外面一排身著軍裝,神情嚴肅的人。
季向蕊意識到不好,緊張地抬頭看現在還抱著她安慰的時鑒,冷不丁地,眼淚再次不受控地洶湧出來。
她不斷地抬手用袖子擦淚,卻就是很奇怪地擦不乾淨,怎麼都擦不乾淨。
她仿佛猜到什麼,就算手疼,也要緊緊抓住他衣袖,生怕她一眨眼的時間,他就不見了。
季向蕊想要強裝鎮定,現實卻再不給她嘗試的機會。
她哭急了,就問:「怎麼回事?」
時鑒眼圈也沒來由地發燙,但他還是儘量把說法的力度降到最輕:「沒事,只是部隊臨時有事,現在要回去。」
可這是要他好好回去的意思嗎?
這明明是要押他回去啊。
季向蕊知道這次可能是真的闖禍了。
她就算從小長在大院裡,也沒能親眼見過軍隊的處罰會達到什麼地步。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她更加不能放他走啊,他要是再因處罰受傷,那該怎麼辦?
季向蕊現在聽不進任何時鑒哄她的話,只知道拼命地搖頭,晶瑩的淚只管壓抑過眼眶,逼得她渾身都疼,好似就沒有一處能夠安然。
季向蕊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清楚,在命令和感情面前,軍人必須擇優聽從命令,她沒有資格攔他走。
可季向蕊就是說服不了自己。
她不能鬆手,是因為她不敢鬆手。
時鑒每次都因為要保護她受傷,可她每次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她就像找不著北的沒頭蒼蠅,永遠只能分寸大失地站在原地,除了干著急,就找不到任何解決辦法。
季向蕊真的覺得自己沒用。
她從沒一刻像現在這麼無能為力過。
季向蕊想問他「能不能不走」。
但話滾到嘴邊,她就放棄了,她知道她不能再雪上加霜,讓時鑒再因為她陷入更深的兩難境地。
所以季向蕊還是選擇懂事,在該放手的時候選擇放手。
她鬆開了他的袖子,站在原地,極力忍著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低啞著嗓,和他說:「921208,我等你回來。」
時鑒終究沒再多說什麼,只沉著聲:「好。」
季向蕊望著時鑒離開的背影。
直到他一路走進軍車,等著那一排軍車淹沒在如潮車流中,她才崩潰地從牆邊跌下去,大哭出聲。
彼時在軍車上的時鑒。
就算是失神地望著窗外每一寸被疾馳而過的車甩在後面的風景,想著季向蕊的狀態,他同樣悄無聲息地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