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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50:49 作者: 問瀠
    所以有些話,她知道是得不到回答的。

    但抱著那點零星的想法,季向蕊還是一筆帶過地說:「如果不能說,那就不說。」

    時鑒淡笑,似乎也沒想瞞她:「不會離你很遠。」

    這話已經足夠透露,季向蕊偏偏就聽懂了話外的意思。

    那所謂的「不會離你很遠」,說的並不是國內。

    季向蕊其實是個很容易得到滿足的人。

    時鑒不過六字的回答,像是自帶力量,安穩地填滿了她心頭因此波動而有的間隙,把她那點微不可察的不安全感統統驅散。

    季向蕊靠在他肩頭,離他面頰最近的位置,望著他的側臉,竟有一瞬的恍惚。

    千絲萬縷聯結的思緒交纏著,帶她回到先前每一個有時鑒的場景。

    其中,印象最深的還是去年那艘船上發生的事。

    季向蕊淡淡地笑了下,表情悠然,眼底卻仍舊被一縷悵惘覆蓋,是時鑒注意不到的細節。

    她低聲喊他:「時鑒。」

    「嗯?」時鑒腳步沒停,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柏油路面上映照出的身影,有他們兩個人重疊交襯的和諧。

    「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季向蕊又攏了攏西裝外套的邊,夠到他的手臂。

    時鑒沒多想,「你問。」

    這話是季向蕊憋了好久的。

    她想問他,可始終找不到機會。

    現在涼風徐徐,似乎是個好時機。

    季向蕊吸了口氣,鼓足些勇氣,話音還是幾近低不可聞,是唯獨時鑒能聽到的音量:「你還記得當年我讓你刪我好友的事嗎?」

    沒想到她是突然提的這話,時鑒向前走的步伐有了秒滯頓後,再次向前。

    他沒說話,但默認的態度很明顯地給了定向的回應。

    季向蕊很敏銳,敏銳到就算她內心波瀾不平,肆亂情緒擾過,她還能捕捉到時鑒的那點變化。

    說實話,想到這件事的當時,季向蕊還挺氣的。

    但這所謂的「氣」不過是她知道他不和她計較,可以任她因此發一通小脾氣,也無二話。

    可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季向蕊甚至覺得自己當時一本正經說的話很荒謬,荒謬至極。

    她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當年的她看似是理解他。

    但一定程度上,她完全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去看待問題。

    她想找他,但受不了發出消息無人接收的日常,更受不了明明有聯繫方式,卻連他生死未卜的情況都無從知曉的情況。

    所謂「為他好」的她,偏偏就沒考慮過讓他親手刪掉她,等同於把他們唯有的那點聯繫一手切斷,這種話多麼過分。

    就因為時鑒上次說的那句「失去的五年,我用以後補給你」,季向蕊反覆回想,最終聽出了隱藏在這話其中的額外意思。

    時鑒不是個善於言表的人,但他毫不吝嗇地把感情一通聯繫到了五年之前,聯繫到甚至更早以前。

    他們這麼多年不斷升溫的感情不是無跡可尋。

    但季向蕊的那句看似玩笑,自以為飽含真摯的話,真真切切傷的不只是她,其實還有他。

    他不過是習慣悶在心底,不說出來罷了。

    「你以前從來不聽我話,」季向蕊想得都有點如鯁在喉,話音越說越低,「怎麼就那次,那麼聽話?」

    許是有涼風入眼,塵霾的刺痛,季向蕊覺得有些難自控的眼熱,眼眶一周都稍有發燙。

    時鑒不想讓閒暇獨處該有的輕鬆氣氛,轉至可能會有的低沉。

    所以他潦草地一句帶過:「我什麼時候不聽你話?」

    季向蕊悶悶地說:「這不一樣。」

    時鑒和她解釋:「好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別想太多。」

    「那你不怪我嗎?」季向蕊抬頭看他,一雙清淺的眼眸此時此刻融入的唯獨男人的模樣,外界的任何一絲光華都多餘,擠不進去。

    聽到這話,時鑒倏然笑了:「只要是你想的,就都可以,我怪你做什麼?」

    「可那明明是我做錯。」季向蕊懊惱地嘟囔了聲,「你說我,我心裡起碼還會好受點。」

    時鑒認真地考慮著季向蕊的話,接話卻並不是接的上一句,而是在公司樓下,她問他的那句「你不開心嗎」。

    時鑒和她說:「知道今天為什麼沒穿軍裝,穿了西裝嗎?」

    季向蕊其實多少能猜到點,但更具體的,她並不知道。

    她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靠在他背上安靜等他說。

    「因為前隊員犧牲,」時鑒想到白天看到的場面,嗓音都在風中黯啞低沉不少,繼續說,「我們接他回家。」

    這話里包含的意思太過沉重。

    時鑒原本不想影響季向蕊心情。

    但他經常會想到一個問題。

    難道是他們看過太多前一秒還安全,下一秒卻葬送性命的事,導致現在只要能和身邊的人在一起,都格外珍惜嗎?

    起碼時鑒和季向蕊在一起的每一秒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費,甚至可以說是,他都不敢浪費。

    時間太過珍貴,他們都知道自己浪費不起。

    所以在這件事上,時鑒知道季向蕊會想很多,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希望這種限定的思想受困住她。

    季向蕊想下來,時鑒放她下來。

    耳邊沙沙風聲響起,她抬頭望著他,眸底躍動著為他而閃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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