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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4:16 作者: 守約
    盛江河的精神仿佛出現了一些問題,走進那間逼仄的小屋時,原嘉逸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有獄警在裡面,薄慎言沒有陪原嘉逸一起進去。

    隨便原嘉逸是狠毒報復也好,善良原諒也罷,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他只在乎原嘉逸的釋然。

    盛江河可能真的瘋了,他瘋狂地朝原嘉逸說著對不起,一字一句一次比一次沉重。

    有盛瀾,有宋嬌顏,有他,但最多的還是……原淼。

    原嘉逸坐在那裡愣愣地看著他,心中是連自己都沒辦法明白的情緒。

    是該恨的對嗎。

    但他仿若連恨都恨不起來了。

    情緒在那段崩潰的時間裡,積累到爆發得太過用力,導致很久以後的今天,竟只能像個旁觀者一樣凝望著他的生死。

    時間到了。

    盛江河被獄警押解出去,臨經過原嘉逸的時候,他許是恢復了神智,低聲說道。

    「對不起啊,孩子,好好照顧自己,別生病了。」

    原嘉逸整個人僵住,失笑一聲。

    在他父親生命的最後一刻,才願意承認自己是他的孩子的身份。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可悲。

    承載著盛江河最後一絲生命的車逐漸駛遠,薄慎言脫下外套掩住原嘉逸身上的陰沉。

    他摟緊原嘉逸的肩膀,目光落在那幾乎再難看清的車尾燈上。

    「死亡,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原嘉逸垂著眼睛沒吭聲,薄慎言親親他的嘴唇,「走吧,去跟媽媽說說話。」

    薄慎言留在墓園外等待著原嘉逸。

    慢慢踱步到原淼的墓前,原嘉逸緩緩跪在冰涼的地上,盯著上面的照片,低頭抿抿嘴唇。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掉一滴眼淚,靜靜地跪了好久,原嘉逸才伸手摸摸上面笑靨如花的女子。

    「媽媽,你可以去為自己找一個新的家了。」

    「希望能再次遇到你。」

    天空湛藍澄淨,並沒有此時這個場景所應該具備的悲傷,空氣里還存留著前日大雨印下的泥土芬芳,席捲著樹木的氣息拂過原淼的笑臉。

    原嘉逸走出墓園,看到背對他靠在車門上的高大男人,心底溫熱。

    忍了半天沒有掉下來的眼淚,竟在看到他的瞬間奪眶而出。

    按按口袋裡的硬皮小本兒,原嘉逸高聲喊道。

    「薄慎言,要不要跟我結婚?」

    男人似乎被口水嗆到,咳嗽著轉過身來,眼睛不知道是被氣管兒憋的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是一種不正常的紅。

    外形兇悍的黑金巴博斯漂進胡同,輪胎與地面的劇烈摩擦發出了尖銳的嘶鳴。

    薄慎言連車門都來不及關,邊哭邊朝老宅的大門裡頭跑,所經之處皆是跟著他一起往屋裡跑的傭人,場面一度有些像萬人馬拉松,連聲問他「少爺怎麼了?」「少爺發生什麼事」,薄慎言置若罔聞,眼淚撲簌簌地掉,一頭扎進秦月娥的房間裡。

    秦月娥這兩天的狀態不錯,薄慎言衝進來的時候,她正跟著薄齡請來的全國武術錦標賽女子太極拳冠軍得主轉腰搭腕,翻掌提腳,看到這小畜生突然鑽進來,不由嚇了一跳。

    「言言,你這是做什麼?你哭什麼啊?好好說話啊……」

    自從原嘉逸回來,秦月娥每天和原嘉逸的視頻時間幾乎與薄齡相處的時間不相上下,自然不會擔心他又將原嘉逸惹毛,一氣之下遠走高飛。

    她已經在心裡暗暗發過誓,如果這小畜生再辜負原嘉逸一次,她就把薄慎言的戶口從薄家的本子上清出去,連根毛都不給他留。

    薄慎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秦月娥的腿哭道,「……奶奶,您孫子出息了……嗚嗚……我終於……終於可以跟……嗚嗚……跟嘉嘉結婚了……嘉嘉邀請我去登記……奶奶,快把戶口本給我……我怕他反悔……」

    秦月娥對薄慎言用的這個刁鑽的「邀請」二字表示不太能理解,不過原嘉逸同意跟薄慎言復婚的欣喜足以衝散她的疑惑,她緊忙走進薄齡的書房,半天拿出了一個深紅色的薄本遞給薄慎言,「你要是再晚來幾天,我就讓嘉嘉的名字出現在這上面了。」

    一時間沒能理解秦月娥的話,薄慎言直到邁出門檻才明白過來。

    奶奶竟然會不想要他,竟然會想要換個孫子……T_T原嘉逸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窩囊的男人手中緊緊抓著小戶口本,邊抹眼淚邊雄赳赳氣昂昂地從院子裡走出來,那副委屈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拿回屬於自己的大紅花後,滿面自以為悲壯的幼稚園小朋友。

    站定在民政局門口,原嘉逸的拳頭已經很硬了。

    他咬牙切齒地深吸口氣,「你再哭一聲,我就在這裡隨便找個人結婚。」

    「不要。」薄慎言委屈地憋回將落未落的眼淚,嗚咽著抱住原嘉逸的肩膀,低頭像糯米一樣蹭蹭他臉頰。

    婚姻登記員接過原嘉逸手中的兩份已經填寫好的《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後,她的指尖落在「聲明人」一欄前,示意原嘉逸二人在這裡簽名,按下指印。

    薄慎言接過那份聲明書時的動作比讀聖旨的太監還要虔誠,他的手指在發抖,努力克制了半天,發現毫無用處後,不爭氣地低罵了自己一句,接著又顫著指尖去按那個紅色的印泥,順勢用另一隻手背抹了一把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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