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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4:16 作者: 守約
    「嘉嘉,這是他應得的,」原淼的臉在滴血,被砸碎的頭骨暴露在空氣中,泛著森森的涼意,「嘉嘉,你哭什麼?他活該啊,誰讓他沒有救你?沒有救我們?」

    原嘉逸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原淼,他怕極了,整個人怯懦地向後退去。

    「可是他,可是他這次救了我,媽媽,你不希望他救我嗎……」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霉味兒的小房子裡面,腳踝被鎖鏈扣住,在原淼發脾氣的時候,犯毒癮的時候,他只能咬著牙忍住疼痛,無處可逃。

    「但他沒有救我!」

    原淼突然打斷原嘉逸的話,倏地湊近他的臉,猙獰著面孔,「他沒有救我!」

    明明只是虛無的夢境,可原嘉逸卻像是被攫住了頸項一樣難以呼吸,他困難地攀住原淼鉗住他脖子的利爪勉力拉扯,然而仍舊無能為力。

    他哭著解釋道,「……媽媽……他不知道……唔……咳咳,他不知道啊媽媽……」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孽障,當初就不該心軟,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被原嘉逸當成了親生媽媽、叫了將近三十年的原淼凶相畢露,對著原嘉逸說他連一個字都不敢繼續聽下去的狠話。

    「你壓根兒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從來都沒有被人期待過降生,一個人都沒有,除了那身有用的血,你對這個世界來說——」

    原淼說的都是原嘉逸平日裡藏在自己內心深處,從來不敢面對的真實心聲。

    她還在殘忍地笑著,「……毫無意義。」

    夢有兩種,一種醒得過來,一種醒不過來。

    被原淼的怨恨糾纏著,以致於原嘉逸一度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再睜開那雙眼睛。

    「嘉逸,嘉逸你怎麼了?」

    溫格擁住癱軟在他懷中的原嘉逸,他自是看不見原嘉逸覆在層層疊疊的紗布下的眼睛,只能輕輕搖晃他的身體。

    「來,我抱你躺下,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原嘉逸任憑他把自己抱到床上,疲憊地歪著腦袋喘息著,剛要安靜入睡,突然聽到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人數不少。

    他抬頭想要詢問溫格門口是什麼人,但還沒等他張嘴,就聽見門口傳來大聲的叱罵。

    「你們是什麼東西,給我滾開!」

    聲音聽上去是位精神頭十足的老年人。

    門口的保鏢是段浮的人,脾氣硬得和他一脈相承,堵在門口一動不動如同兩尊門神。

    原嘉逸對這個人的聲音感到很陌生。

    他並不認識哪位老年人……

    「好好的一個大男人,不娶妻生子,偏偏來勾引我的孫子!」

    聽到他站在自己的病房門口如此詆毀,原嘉逸皺著眉坐了起來,正要拜託溫格扶他出去看看什麼情況,卻已聽到開門聲,緊接著傳來溫格嚴肅的聲音。

    「這位老先生,您好,這裡是我朋友的病房,您可能找錯人了。」

    「錯個屁,就是這個小狐狸精害了我們慎言!我問得清楚之後過來找的人!等等!你又是什麼人?你憑什麼比我先進去!」

    這聲音……分明不是薄齡……可是他又說薄慎言是他的孫子……

    原嘉逸聽到這裡怎麼可能還躺的住,他無暇顧及後面那兩句話,忙用胳膊肘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想去扯下覆在眼前的紗布,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握住手腕方才作罷。

    「門外是薄夼老先生。」

    段浮冷冽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他已經把病床一周的布簾拉得嚴嚴實實,「我來處理,原先生您先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總是充滿著讓人無條件信服的沉穩,原嘉逸即便再想出去親口對薄夼道歉解釋,最後也還是被段浮近乎是命令般的勸慰給按在了床上。

    「……段先生,麻煩您了……」

    「不麻煩。」

    段浮鬆開原嘉逸的手腕,站在他床邊又替他系了一下頭上的紗布結,然後轉身離開病房。

    薄夼帶來了不少人,看那副架勢像是要直接將原嘉逸拖出去亂棍打死的派頭,也不知段浮出去說了些什麼,三言兩語之間,那些腳步聲紛紛離去,雖仍夾雜著薄夼的怒罵,但明顯已經放棄針對原嘉逸這件事。

    原嘉逸根本聽不見段浮的聲音,他屏息凝神地仰面躺在床上,兩隻胳膊自然地垂下來。

    冰涼的床欄杆讓他極其清醒,根本無法醞釀出哪怕一絲絲的睡意。

    跟在溫格身後走進來的段浮按按口罩,俊逸挺拔的身形分毫不弱於高大的前者,他淡淡開口,「原先生由我來照顧就好,這位先生您去歇著吧。」

    段浮向來有本事將一句普普通通的陳述語句說成挑釁的語氣,細聽過去還帶著幾分令人聽完抓心撓肝的嘲諷意味。

    溫格詫異地回望著他。

    這小矮子到底什麼他媽來路,這麼野?

    看他不好惹,溫格也懶得和他計較,省得讓原嘉逸休息不好,便撈起外套走出病房,去跟不得不委屈巴巴地守在醫院裡的溫敖擠一間屋子。

    醫院的病房畢竟不是酒店客房,破例給段浮開一間已經是護士長看在他的長相上徇私枉法了一回。

    聽見溫格離開屋子,原嘉逸竟反倒輕鬆了一點,他坐起身子抓撓著床簾,望向段浮窸窸窣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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