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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4:16 作者: 守約
    原嘉逸眼睛的底子本來就不怎麼好,所以一時半會還不能拿掉紗布,只能等待他一點點接受身邊的亮光後才能去除。

    他是打完針後被溫敖扶著坐起身來知道的,之前溫敖說的那個抱著原汐不肯撒手的凶神惡煞男人是段浮。

    段浮的做法讓原嘉逸對冷心冷情的生意人徹底有了改觀,他知道幾年前在醫院裡第一次遇到段浮的時候,段浮是因為想跟薄慎言合作,所以投其所好,對原嘉逸遇到的所有困難都十分積極主動地去解決。

    原嘉逸知道段浮現在已經知曉自己和薄慎言分開了,而他竟然還願意待在外面不吭一聲地幫自己哄孩子,這讓原嘉逸很是感激。

    「原先生,孩子睡著了,您要不要抱她一會兒?」

    段浮的聲音向來都是清冷疏離的,但原嘉逸聽得出他話中的溫柔。

    朝著段浮的方向伸過手,原嘉逸小心翼翼地接過呼呼大睡的原汐摟在懷中。

    他離開了這麼多天,他們把小丫頭伺候得竟然一點都沒瘦,掂量著反倒胖了不少。

    原嘉逸低聲道謝,「段先生,謝謝您啊。」

    「沒事,小姑娘很可愛。」

    段浮可能是笑了一下,聲音聽起來柔軟了許多。

    替原嘉逸掖了掖他看不見的被角,段浮從口袋裡掏出被仔細包好的奶嘴塞到原嘉逸手中,站起身把空間留給他們,「原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原嘉逸側頭聽到了關門聲後,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把懷中的小東西摟得緊了些。

    「汐汐……爸爸回來了。」

    他的眼淚不可抑制地順著眼尾滑落,掉在原汐的手背上,涼得她在夢裡也往衣服上蹭了蹭小手,企圖擦掉那抹濕意。

    對薄慎言的擔心一秒鐘都沒有辦法停止,原嘉逸緊緊抿著嘴唇,克制從喉間溢出的低泣。

    溫格風塵僕僕地趕回來的時候,剛推門進來便看到抱著小胖丫側頭沉睡的原嘉逸。

    躺在病床里的人極其虛弱,削瘦的骨架幾乎撐不起那身病號服,縮在被子裡小小的一團。

    原嘉逸的皮膚本來就白,可再白的人同醫院慘白的牆面相比,也是要遜色幾分,然而此時若不是能看到原嘉逸皮下流淌著鮮血的青色血管,定然會讓人以為那是一團從空中落下不久的冬雪。

    他時常溢滿溫柔的眼睛正被覆著紗布,倒將其他的優越五官體現得愈發精緻,惹得人移不開眼。

    窩在他懷中的娃娃已經睜開了眼睛,但卻沒有吵鬧,似是知道她爸爸此刻有多疲憊多難捱一樣懂事。

    「……」

    溫格嘆了口氣,抬手鬆松領帶,放輕腳步朝原嘉逸走去,俯身抱起原汐,「……溫伯伯帶你出去,讓爸爸好好睡覺。」

    他的動作很小心,但還是令原嘉逸瞬間清醒了過來,一把拽住原汐的腳腕,嗓子急得破了音。

    「……誰!」

    「我,是我,嘉逸。」

    看他這副樣子,溫格心疼得不行,輕輕掰開原嘉逸握著原汐腳腕的青白手指,讓他放輕鬆。

    「別怕,別害怕。」

    「溫大哥……」

    原嘉逸聲音顫了一下,放心地把原汐鬆開,虛軟的脖頸無力地靠在枕上,「現在是天黑了嗎?」

    病房裡拉著床簾,將外面的夜色攔截在窗外,屋頂的六塊大燈亮得有些刺眼。

    溫格知道原嘉逸看不見,但明白他許是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便回答道,「對,天黑了,現在是晚上十點。」

    原汐笑嘻嘻地仰頭摳著溫格的領帶夾,穿著鞋的小腳蹬在他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西裝褲上,印上一個個腳印,溫格也沒在意,只攏攏她的小身子防止她掉下去,又看向原嘉逸的臉,沒再吭聲,默默陪伴著他。

    剛剛進來的時候被兩個保鏢攔住,無論溫格怎麼解釋自己和屋中的病人是認識的,兩個保鏢也不肯放他進來,直到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聽見動靜,從另一間病房裡走出來,微微揚臉審視了溫格半天,也沒跟他說話,便伸出兩根手指朝保鏢揮了揮,示意放行。

    那雙充滿攻擊性的眼睛盯得溫格很不舒服,直到坐在原嘉逸的床邊,他都仍舊覺得很不爽。

    明明個子不高,還得仰頭看他,怎麼人就能凶成那副德行。

    溫格視線落在原嘉逸緊緊握著的兩隻拳頭上,看他半天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手骨愈發蒼白,就伸手去拉他,「嘉逸,別這樣攥著,血液會不通暢。」

    「十點了。」

    原嘉逸攥著拳頭抵在膝蓋上,嘴唇乾得有點厲害。

    「……」

    溫格又瞅一眼他的手。

    原來是這個意思。

    「嗯,十點了,嘉逸你該休息了。」

    溫格把原汐放在原嘉逸的懷中坐穩,起身脫掉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進了洗手間打濕毛巾,準備出來幫原嘉逸擦擦臉。

    可剛拿著毛巾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他就看到原嘉逸單手夾著原汐想要下床。

    「嘉逸,嘉逸,你想幹什麼你跟我說就好,」溫格忙大步走過來攙住原嘉逸的胳膊,承住他全部的體重,「你這是幹什麼?」

    聽到溫格這麼問,原嘉逸愣了一下。

    幹什麼……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下午的時候,他睡著的夢裡裝滿了原淼的悽厲,她在笑,笑著薄慎言的遭遇,把那張血淋淋的臉貼到原嘉逸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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