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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0:08 作者: 藤鹿山
    「姨姨!好棒!」

    朔北的秋末已經十分寒涼。

    春哥兒在王府女眷們的打扮下,穿著一身白兔絨小氅,一雙憨厚可愛的虎頭鞋。

    他長途跋涉瘦了些的臉龐,如今早在滿府人精心飼養下,又胖了一圈。

    不知不覺間,春哥兒已經滿了四歲,也到了啟蒙的年齡。

    「姨姨,我要騎馬!」

    瓏月受不住外甥懇求的小眼神,哪怕他前一刻才被他舅舅從馬上嫌棄的丟下來。

    瓏月棄了弓箭,將春哥兒抱去自己馬背上,她帶著這個才只四歲的娃兒騎馬兜風。

    春哥兒小小年紀已有沉穩之色,瓏月聽長汲說起自己小時候,明明想騎馬卻又害怕馬兒的毛。

    她屁股甚至都不敢沾馬兒背,害怕馬兒會咬她屁股。

    後來啊,後來還是阿兄給她打造了一個符合她身型的小馬鞍,自此她才敢上馬。

    可春哥兒顯然與她不同。

    他一點兒都不害怕。

    瓏月將他抱上馬背,小孩兒已經十分膽大的攥著她小紅馬的鬃毛,伏在馬背上。

    四歲的孩子,手勁兒著實不小了。

    不愧為武將之後,一雙小腿十分有力,明明沒上過兩次馬,腿卻已經十分嫻熟的圈著馬腹兩側。

    瓏月嚇唬他道:「姨娘鬆手了!你要自己扶穩。」

    春哥兒半點不知害怕,奶聲奶氣應道:「姨姨放心,我不會鬆手。」

    瓏月怎真敢放他一人,她隨後也翻身去了馬背上,帶著他去追已經領先她一大截的郗琰的身影。

    春哥兒仍是半分不害怕,眼睛反倒還越睜越大,在她身前咯咯咯的笑。

    平原風中都飄蕩著小孩兒肆意歡快的聲音——

    百尺蒼穹之上,一隻威嚴的鷹嘯刺破雲霄,帶著撕碎萬物的蓬勃之力,與另一隻五彩的胖鳥兒在空中盤旋。

    海東青似乎刻意逗弄著糖豆兒,追攆著它到處跑,卻也不傷它。

    鋒利的爪子明明能輕易將糖豆兒撕得粉碎,寬大羽翼靈敏迅速的展翅技巧只需蒲扇翅膀兩下就能將身前的糖豆兒攆上。

    可阿灰就是裝作抓不住糖豆兒,總在要抓到糖豆兒時一個不甚,叫糖豆兒又逃脫了去。

    幾回下來,糖豆兒以為自己聰明的不得了,尾巴都要翹上了天,甚至開始在阿灰面前使出它的折返扭頭絕技。

    「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臭鳥兒!」

    阿灰遭到糖豆的鄙視,低嘯一聲,鷹眸微斂,猛地一伏身子朝糖豆飛來。

    郗琰策馬馳過,一身玄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烏髮在空中凌盪,一聲低哨,止住阿灰。

    他上去將糖豆兒一把從空中抓住,勒住韁繩,猶如抓住老母雞般的,抖了抖嚇得渾身發軟的糖豆兒。

    「這胖鳥沒屁點兒大本事,膽子倒是像它主人。」

    「你怎麼那麼慢?怎麼去上京一年連騎術都忘乾淨了不成?」郗琰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平原,輕笑起來。

    瓏月帶著春哥兒一路呼哧呼哧奮力追上,她發狠騎著自己的小紅馬,終於趕了上去。

    糖豆兒往日嘚瑟的很,如今被郗琰主奴戲耍,被郗琰攥在手裡抖來抖去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憐模樣。

    瓏月去罵糖豆兒:「讓你去招惹阿灰!你能飛的過它?!等會兒它把你毛拔乾淨了!」

    阿灰慢悠悠飛回郗琰肩頭,一雙凌厲的鷹眸高冷無比,不看一眼瑟瑟發抖的那隻胖鳥兒。

    郗琰比起衣冠禽獸的郗珣,他身上似乎更帶著北地兒郎的氣血方剛,桀驁不馴。

    更是一副再再吊兒郎當不過的模樣。

    瓏月心中哀嘆一聲。

    小時候郗琰被他親娘嬌生慣養的厲害,比自己還好哭呢,當年騎術還不如她。誰料自郗琰被郗珣派去北境歷練只後,這廝騎術飛漲,瓏月卯足了勁兒也趕不上。

    如今自己竟已經淪落到落後他一大截。

    瓏月不願在崇拜自己的外甥面前丟了面子,便不由一副長嫂的模樣,笑著問他,「你猜你阿娘早上時與我說了什麼?」

    郗琰淡淡瞄瓏月一眼,輕笑一聲,「我不猜。」

    瓏月:「......」

    瓏月見這人真沒半點好奇,只好自問自答:「趙夫人問我好幾次,問我這回去了上京有沒有結實上京貴女,要我這個當長嫂的給你尋門親事呢。哈哈哈哈哈.......我說,你這般吊兒郎當欺負人的模樣,可沒有小姑娘會喜歡!」

    郗琰嗤笑一聲,硬挺的面容露出不屑:「你懂什麼?這叫風流倜儻。」

    「什麼風流倜儻,當我沒見過風流倜儻?你就是吊兒郎當!」瓏月大笑一聲,命懷中春哥兒趁其不備搶回了糖豆兒,又耍過癮了嘴皮子,她連忙揚鞭就要逃跑。

    郗琰放人跑了十幾丈遠,才淡淡一拍馬背,□□寶馬疾馳而出,不出幾下就追上瓏月的馬。

    他控著馬與她齊平,伸臂欲去抓瓏月腦後綁著的一頭小辮子,瓏月掙扎著將身子低下去,藏回馬背。

    「你敢扯我頭髮!」瓏月有些害怕,吼道。

    小時候被扯就算了,如今郗琰還敢扯,還當著外甥的面,當她不要面子的啊!

    「你不准欺負我姨姨!」春哥兒一手護著糖豆,一手攥著馬鬃,同時一本正經的維護瓏月。

    明明都是舅舅,可於春哥兒而言,兩個舅舅的區別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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