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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0:08 作者: 藤鹿山
    誰不知安樂郡主是燕王府養大的,這才認回常府上幾日啊,就與養兄賜婚......

    只怕是早就有了首尾,不清不白吧.......

    李氏低垂著頭,面上有種難掩落寞痛苦,她苦澀問瓏月:「菡萏喜歡燕王?」

    幼女這般年歲,懂得什麼叫喜歡嗎?還是那燕王牲畜行徑,誘哄的女兒?

    瓏月只覺手心都生出了細汗,她卻不曾遲疑的點頭。

    她抬眸望著李氏那雙溫柔憂傷的眼眸,略轉過臉,有幾分羞澀道:「我喜歡他的。」

    她用的是『他』,而非阿兄。

    這是一個近乎神聖的,與郎君相同的稱呼,是她如今當著父母兄長的面,好意思說出的稱呼。

    常禎卻不懂小姑娘的心,只毫不留情的嘲諷瓏月,「你多大?你懂什麼叫喜歡?你又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一時間,瓏月被眾人注視著,只覺得手足無措,她低頭喃喃:「我......我是......」

    她是從什麼時候喜歡阿兄的呢?

    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時候。

    可那時候是喜歡兄長的喜歡,後來的這等情愫,好像又是不久前的事兒.......

    瓏月有些糊塗起來,她不知如何回答,卻聽到李氏又問她:「.......菡萏小的時候,燕王待你如何?」

    瓏月連忙回答道:「很好,阿兄一直待我很好的,再好不過。」

    常禎怒道:「你還喊他阿兄?他對你不知何時就懷有那般齷齪低劣的心思!他怎配當阿兄的!他只怕就是一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常禎的嘶吼淹沒在常岱無聲的眼神呵斥中,瓏月聽聞卻渾身發抖。

    她還未曾來得及說什麼,又聽李氏問她:「你小的時候,他可有對你不規矩?」

    當小姑娘明白過來母親話語裡的意思,頓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瓏月嗓音痛苦,猶如一隻受了無盡委屈撕心裂肺的小獸,她怒吼起來:「沒有!沒有!」

    瓏月霍地站了起來,只覺得被氣到手腳發抖,她帶著憎惡厭恨,無處宣洩,以手砸上桌上,喧囂起自己的痛苦與不滿。

    「我不准你們侮辱我阿兄!」

    「他沒有!」

    瓏月這份怒吼與憎惡的眼神,顯然驚訝到了李氏與常禎,二人深覺自己今日情緒波動大,正欲緩解氣氛,卻聽常岱沉聲道:「你二人這樁婚事得來的莫名其妙,日後縱使叫你嫁過去,只怕像是今日的這般流言蜚語也少不了,怎麼?如今只是你母親兄長問問你罷了,你就如此坐不住了?!」

    常岱似乎總是以一副說教,訓斥的口吻對待瓏月,以往便算了,今日瓏月卻並不打算如此算過。

    瓏月以一種異常冷漠的眼神回看常岱,她忽的前所未有的冷靜,「嘴長在旁人身上,他們如何議論是他們的事,可是你們呢?你們又憑什麼懷疑他?」

    「若非他將我撿回去,我早就死了......」

    「我根本活不到如今這日,我如今的性命,也都是他給的。」

    常岱聞言蹙眉,不想聽瓏月繼續說下去,繼續毫無良心的說下去,在小年夜這日,將自己的心事剝繭抽絲,將一切人想掩飾想抹殺想要充作不存在的通通擺上檯面。

    「莫說這等過往的話,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瓏月不聽,她咽了下喉,冷漠道:「你們總叫我菡萏菡萏的,真以為我想當菡萏?時常我聽到這個名字都不知是在喊我,只覺得這個名字陌生又無聊,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叫瓏月,所有人都叫我瓏月,我在想,其實我也許根本就不是什麼菡萏.......」

    常岱怒道:「夠了,別說了。」

    「為什麼夠了?我還沒有說夠,」瓏月看著常岱,又看了看沉默的李氏與常禎,她抿唇道:「你怕聽我就不能說了?我說著一個事實罷了,父親你為何坐不住了?你懂我想要什麼?你罵我頑劣,你可曾教導過我?常府可曾教導過我?既未曾教導過我一日,你又憑何罵我?就憑你是我的生父麼?」

    常岱面色陰沉,胸前起伏,重重一拍案幾,身側案几上的茶杯隨著滾落去了地面,將地毯上浸濕一層水漬。

    這聲聲響,惹得屋外婢女驚駭不已。

    瓏月守在外室的幾個婢女聞聲也再不敢耽擱,匆匆闖了進來。

    「姑娘,您沒事吧?」錦思拂冬將瓏月護去身後,滿眼堅定的對常岱道:「常大人,這賜婚是太后娘娘的旨意,您若是有火氣也該與聖上、王爺去發,而不是質問姑娘!」

    一群丫鬟,一個個倒是向著主子,只怕這主子是遠在燕王府的那位吧?

    常年面不改色的尚書大人如今被自己的幼女與燕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勾當氣到頭暈,伸手欲吩咐什麼,見管事匆匆走進來。

    常府的管事氣喘吁吁滿臉無措,「府君!燕王殿下在花廳等候,說有南地政事要與府君詳談,只怕府君不會拒絕......」

    頃刻間,常岱面色幾變,終是一掃衣袍,拂袖而去。

    瓏月也不顧李氏與常禎的阻攔,連忙追了出去。

    她自不是追常岱的,她是去見她阿兄的。

    小姑娘連斗篷也沒穿,只穿著單薄的襖子穿梭在雪地里,一路避著人群,等見常岱入了花廳,她便連忙坐在對側廊上。

    眼巴巴的等著她的兄長。

    蒼穹無休無止的下著雪,起先只是點點雪花,最後成了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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