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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0:08 作者: 藤鹿山
為何千里迢迢前往河間?
雖郗珣這些年有兵力私下部署去了河間,可不過是些擺在明面上的罷了,如何能打聽出來?
是以眾人聽了這話,皆是扯唇輕笑。
心中將懷疑的人在心中過了幾遭也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們又怎麼猜想的到,那群自京中而去的人馬,並非奔燕王而去,而是奔著那位主上的幼妹,安樂郡主而去的。
——
而瓏月清閒日子也沒過幾日,宮中的太后便想起瓏月來。
天蒙蒙亮便有小黃門來宣太后口諭,叫瓏月入宮作陪。
天色透著一股沉悶的鴨殼青色。
清淡香甜的沉水香中,瓏月被錦思扶起梳妝打扮。
宮廷素來規矩多,瓏月連頭上梳的髮髻都比往日要規整許多,一絲不苟的寶髻,再往上簪上寶靨步搖。
上京女子的裝扮繁雜而莊重,喜外罩紗衣,未婚女子多梳高而繁麗的雲鬢高綰,步搖相襯,笑不露齒,步履從容。
如今她來了這處京都,總要入鄉隨俗。
瓏月被套著繁雜間色的綾羅袿衣,穿上綴滿珍珠玉石的絲履,銅鏡中那張小臉不過巴掌大小,光潔額頭瓊鼻小巧,唇瓣不點而紅,上揚的眼角顧盼流飛,瀲灩神光。
一副明明沒什麼表情,卻明艷的叫旁人看起來姿態驕矜活潑的模樣。
這般出色的相貌,縱然是日日與她貼身相待的侍女都不由的驚嘆幾句。
待打扮好,瓏月收回眸光,她衣裳繁瑣,腰間更是墜著禁步,這等禁步步搖便是專門針對瓏月這等走路跳脫的,戴上了便不能邁的步伐太大。
稍微動作大一些,鬢邊的步搖腰間禁步便搖晃個沒完沒了。
瓏月濃黑的睫羽鬱悶低垂著,亦步亦趨隨婢女往府外走,她想著一會兒去宮中太后必然要問起那日獵場的事,她該如何回答呢?
天幕還沒亮全,瓏月走在日與月交界處的光影下,她仿佛格外喜歡這種氛圍,走的有些緩慢,磨蹭。
等越過長廊,穿過月洞門,沒了竹簾遮擋,日頭這才亮了幾分,也叫她瞧見影壁前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層雲後的微光投入他的背影,是那般的挺拔頎長。
郗珣身姿如松立在廊內,風吹動他寬大的袖袍,吹出了幾分飄然之感,身後是已經早早備好的車馬以及整裝待發的侍從。
郗珣對上她的目光,朝瓏月忽而輕笑道。
嗓音如玉石般溫潤悅耳,「過來。」
郗珣少年時面容精緻身子清瘦,如今隨著年歲增長,他的面容骨骼較之年幼時多了冷冽的輪廓,身姿更是挺拔若松柏。
該是天潢貴胄的冷冽肅穆,卻又因為那雙漆黑溫和的眉眼,淡化了那絲冷冽的壁壘。
瓏月定了定神,拖著逶迤長裙擺開侍女,一路小跑過去。
若是小時候,她這會兒該真箇掛在了他身上,與他仔細撒嬌,哭鬧著不肯入宮。
可如今大了,她不能了,便是心裡有千萬種委屈,她也強忍住了。
她到了他身邊才停住腳步,瓏月身量僅僅只到郗珣的肩頭。
她要仰頭才能看著阿兄。
「阿兄今日不上朝?」
「總得先得幾日清閒日子,今日阿兄陪你一同去仁壽宮可好。」
瓏月長長「哦」了一聲,她心中已經是樂開了花,「我今日起的太早,都沒睡好,我要上車去睡覺去——」
郗珣低笑了聲兒,自小這小姑娘就格外的能睡。以往只以為是小孩兒長身體,過兩年就不再嗜睡了去,怎知這一過就是十多年,她還是如以往一般模樣,日日都能睡到三竿起,醒了晌午還能回去睡回籠覺。
他自然的替她提著那落地一尺繁雜耀眼的裙擺,將小姑娘送去車廂里,自己隨後也掀了車簾欲踏步入內。
豈料小姑娘忽的從馬車裡探頭來。
她將車簾往下拉的死死的,只留一道容納自己小腦袋的縫。
少女抹了脂粉的面容,微光中盈白如玉,她揚起下巴,叫那雙往日圓潤清澈的眸成了細長的模樣,面上學著好幾日前郗珣罵她時的兇狠模樣。
壓著嗓子拿眼睛瞪他。
「阿兄出去!」
在同一處天光下,更襯的郗珣眉眼深邃面容皙白,他怎不知她是何意?
兄長悶笑了聲,伸手去扯被妹妹牽在手下的金絲簾。
「瓏月別鬧,鬆手。」
瓏月搖晃腦袋,抿著下唇,「不,兄長你忘了麼,我如今可是聽話,我怕你等會兒你上來不知為何又貓不是狗不是,又要來凶我,叫我滾下馬車——」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說著,郗珣那一雙漆黑的眼眸露出幾分罕見的迷茫。
他沉默了會兒。
想著這般也好,規矩總是要立起來的,她長大了,同乘一個馬車到底是不方便。
兩輛馬車自燕王府而出,在車輪滾動中緩緩入了宮。
等到了,天光也大亮了。
瓏月靠著憑几小睡了一覺,等馬車一停便搶先下了馬車,她如今已經知曉『男女大妨』,便也不能等異性兄長。
迎著初升旭日的晨光,她提著裙擺小跑在冗長宮道中,頑劣的想將阿兄落在身後,將他丟下。
郗珣不緊不慢走在她身後,控制著二人間的距離,約莫就一丈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