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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40:08 作者: 藤鹿山
    常禎看著外頭天快要大亮,等不及洗漱,便匆匆換了身乾淨衣裳,連頭髮都是濕漉漉的,他卻不在乎這些身上的不爽利,清透的眸中似有光亮:「等天亮,我要去一趟父親院中。」

    李鸞只憂心他涼了身子,忙叫守夜的婢子端了杯熱茶給他,「究竟是何事?你近來如此匆忙?元娘來找尋過你許多次你都不在,上回我看她神情似乎不好,想必是真有急事尋你這個做哥哥的。」

    常禎唔了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如今他也不想提旁的事,只有些悶悶道:「是我妹妹的事,前些日子尋到了些消息......」

    李鸞一驚,驚訝地抬眸:「是...是六娘子?」

    她自然是聰慧的,早早知曉常禎的一些口頭說法。

    常家世家大族,嫡支庶支排名也依著族中來排,比方說如今那位大妹妹,九妹妹,雖京城的常府只有這兩位女郎,可琢郡那邊女郎卻有數十位,女郎間的排序也快排到二十去了。

    常禎會稱呼兩位妹妹她們的小字,元娘,容娘。亦或者大妹,九妹。

    只那位,排行第六的姑娘,常禎從未與李鸞談起過她。

    可這回聽丈夫喚妹妹,李鸞直覺就是那位她丈夫一母同胞的六妹妹了。

    果不其然,常禎幽幽頷首。

    他纖長的睫毛往眼瞼上平鋪上一片陰影,那張素來含笑多情的臉上如今蒼涼的厲害,不知經了多久雨水沖刷,常禎唇畔都泛著蒼白青紫。

    他罕見的,衝著李鸞說起從前的事來。

    「我們兄弟姐妹都生在上京,就獨她一個落生在城陽。城陽旁的不多,遍地荷塘荷葉,她又是六月二十八的生辰,最是悶熱的時候,母親月子裡成日說這丫頭不會挑日子叫她難熬,叫我給她取的小名。我說,那就叫菡萏吧。」

    他說這話時,神情是帶笑的,想必那時候的少年初當阿兄,且還擁有了小妹妹的命名權,很是歡樂知足吧。

    「說是有她的消息,當年她真的還活著,被牙婆子撿了來,後一路輾轉中途又高燒不退,被那群人丟了。我命人押著當年那兩個牙婆往那處去,命她們重新指認沿路丟棄她的地方——」

    常禎說到此處,苦澀蔓延了全身。

    「我去附近驛站客棧挨家詢問,竟真有店家對我妹妹有印象,他們說人沒死,被一個大戶人家模樣的後生帶了回去。」

    至於這後果,想必是不好的。

    運氣好些為奴為婢,不好的只怕已經......

    常禎心道,如何也好,只要平安找回來便好,不敢奢求太多。

    李鸞聽罷也是紅了眼眶,當年的事她並不知曉,六歲前早夭的孩子連族譜也進不了,更別提是什麼大名了,便是親朋好友間只曉得也並不多。

    還是李鸞出嫁時,她的母親多嘴與她說了這麼一件往事,李鸞才知曉她原來也有這麼一位命薄的表妹。

    「既然是那玉牌出現,許是佛祖顯靈,妹妹必是吉人自有天相。」這話卻也並非是寬慰常禎所說的,李鸞信佛,她冥冥之中卻總覺得那位小妹還活在人世。

    常禎也道:「是,當年是我沒能找到她,如今無論如何,哪怕掘地三尺也.......」

    什麼樣才會掘地三尺?說完他立刻意識到這句話說得不吉利,是以立刻止住了嘴。

    「母親那邊,還請你替我隱瞞一二......這些年我也不想叫她空歡喜一場。」

    眼見天亮了半邊,常禎不再耽擱,叮囑了李鸞後匆匆往正院去尋他父親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28章 嫁妝

    這夜, 常府正院中燭火通明徹夜。

    也不知常禎與常尚書二人談了何事,等天光大亮時,二人一同出了府。

    春鴛趕不及時, 匆忙跑來常令婉院中報信道:「奴婢方才從西邊打聽回來,說是昨日大公子深夜回的府, 如今一早便隨著府君又走了。」

    常令婉聽罷面上泛起了失望, 語氣略有幾分重:「又走了?兄長近來到底有什麼事?重要到連我這個親妹妹都沒時間見一面不成!」

    事到如今,常令婉開始慌神, 她的婚事本想著靠兄長來與父親轉圜,兄長自來疼愛她, 若是知曉自己滿心的不願必然會應允自己在父親那邊轉圜的。

    可如今連兄長的面她都見不著, 這該如何是好?

    丫鬟春鴛忍不住替她出主意道:「姑娘您別忘了還有老夫人,她最疼愛您, 您若是不願意嫁她自然會替您轉圜, 那什麼嚴家大公子, 也就令容姑娘覺得是個好的!她一個二房的庶出自然覺得是個好的!咱們姑娘可不同,您可是長房嫡長女,如何是她一個二房能比得起的?!」

    常令婉思緒被打亂,她一雙美目凝視著窗外的風景,許久眸光落在那窗上垂著的花燈之上。

    她透著花燈去念起那人來, 常令婉有些悲哀和泄氣, 她到底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又能有多大的心性承受多少呢?

    她忽的有些泄氣, 甚至想著乾脆就這般嫁給嚴家算了, 日後好好做父母的女兒, 常府的姑娘, 嚴家的少夫人, 她的人生父母親人自然會替她安排妥當,給她豐厚的嫁妝。

    「也許在令容心中我總歸與她是一樣的,以前我不懂,總以為自己憑著努力讀書當了公主伴讀就有所改變,所有人就能高看我幾分,可是出身這種東西吶總有人看重的很,縱然如今我是記在族譜上的長房嫡長女,那些夫人們明面上待我極好,可私底下究竟如何誰又知曉......嚴家、或許於我來說,已經是一個好去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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