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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39:12 作者: 林笛兒
「康領導,我知道大度、寬容是美德。在我們結婚前,你談過幾次戀愛,那都是過去,我可以假裝我有美德,不去在意,可是在我們婚後,你依然做出了出格的事,我就沒辦法假裝了。除非我真的把你當個高枝攀著,跟著你狐假虎威做個官太太,你在外面怎麼胡來,我都睜著眼閉著眼,只要我的地位悍然不動。你想我這樣做嗎?」白雁斜著眼,把他的手從肩上拿開。
「我不會再胡來的。哪怕你把我只當高枝攀,我也情願。」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我對你就那麼重要?」白雁承受不住的拍拍頭。
「比你想像得還要重要。」康劍回答得斬釘截鐵。
白雁哦了一聲,站起來,往梳妝檯走去。
「老婆?」她還沒說是不是同意不分手了。
「我來看看我是不是長了幅旺夫相?白雁對著鏡子張了幾下, 「沒有啊,還是一臉狐媚樣,康領導,你就別挽留我了。如果,你覺得現在辦手續對你有影響,那麼我們先分居。」
「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不願意的事。」他們現在也沒同居呀!
「我現在就是不願意與你同在一屋檐下,你同意吧!」白雁笑靨如花,對著他眨了眨眼。
康劍心中一片慘澹,疼得都不能說話,他站起來,拉開房門。
跨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回過頭, 「老婆,早點洗洗睡!」
門輕輕地合上,一切歸於寂靜。
晚上,白雁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空調開得很低,還是覺得壓不住心裏面的一團火。好不容易睡著,半夜裡凍醒了,摸了半天找到空調遙控器,懶得開燈找,就把自己努力縮成一個小球,整個蜷縮在涼被裡,糊裡糊塗地又睡去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全身的關節都在疼,眼眶發漲,好像被熱氣灼過了,火辣辣的,腦袋昏沉沉,走路都在打飄。
康領導早就上班去了,李心霞和吳嫂沒有象平時出現在餐廳里,一室的凌亂收拾過了。麗麗經過一夜過後,來了點精神,對著白雁搖搖尾巴。
白雁喝了點牛奶,拿塊麵包,出門了。
到了醫院,從每根骨頭的fèng里都在往外冒著冷氣,估計是昨晚凍了,找了幾顆感冒藥吞下,精神還是不能振作。中午吃午飯時,冷鋒看她臉色蒼白,催著她回去休息。
她猶豫了下,回手術室請了假,便坐車回去了。
走前,護士長拉住她,說老公化驗了狗狗的嘔吐物,是吃的糙莓里含有一點農藥成份,估計是家裡保姆買回來,沒泡洗,直接給狗狗吃了,然後狗狗便有點輕微中毒。
家裡一點聲響都沒有, 估計李心霞和吳嫂正在午睡,白雁上樓時儘量把腳步放低,不把她們驚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聽到外面傳來開門聲和人講話的聲音,睜開眼一看時間,四點多了。白雁覺著嘴唇發乾,撐坐起來,想下去找點水喝。
還沒到樓梯口,她停下了腳步。
李心霞在嚶嚶地哭,事實上,她已經哭了半天一夜了。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引以為豪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和她反目。
吳嫂每隔一個小時給康打一次電話,匯報李心霞的劇痛,康糾沒有辦沽,只。船訝家賠不是。
「劍劍,你不記得我們這個家是怎麼落成這樣的嗎,你不記得媽媽是怎麼癱瘓的嗎?」李心霞哭道, 「二十四年前是白慕梅那個老狐狸。讓你爸爸樂不思蜀,拋妻棄子,媽媽接受不了,生不如死,跳樓自盡,沒想到,沒死成,成了現在這幅鬼模樣,是你抱著媽媽說,以後一定要讓媽媽幸福的,媽媽才苟活到現在。可是現在因為白雁這個小狐狸,你卻要讓這個家再毀一次,讓你媽媽再死一次」
康劍無語,默默坐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好,只能讓李心霞一個人盡情發泄,等發泄完了,他再開口。
「媽在北京時,你給媽媽打電話,說你見到白慕梅的女兒了,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吳嫂翻了翻眼睛,接過口, 「我當時在旁邊聽得清楚,你說你要把你媽受的屈辱,讓那個小妖女也受一次。你要那個小妖女喜歡上你,你玩過之後,再一腳把她踢開。後來,你又打電話來說,小妖女太精明,不上當,你必須得娶她。你讓她進了門,等到她嘗到榮華富貴的滋味,再也捨棄不下時,你就會冷落她。她表現不錯,就留著她服侍你媽媽,她表現不好,你就掃她出門。劍劍,我沒記錯吧?」
「媽媽,現在和那個時候情況不一樣?」康劍心煩意亂,有點抓狂。
「怎麼不一樣?不就是個城建市長嗎,咱們就得看她臉色,任她所為?其實你根本不要在意,她有那種騷狐狸一樣的媽,你把她給扔了,沒人會說什麼的。」
康劍臉色鐵青,抬起頭, 「不是的……白雁?」他輕抽一口涼氣,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上的人影。
白雁很平靜,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
原來,真的不是你,陪我到永遠!
「康領導,這就是為什麼只娶我的真相嗎?」她輕聲問道。
第五十一章 你是一段特別的留白(一)
「白雁,你聽我解釋,」,康劍覺著自已的大腦短路了,他本能地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梯,環住白雁的肩,「事情不全是這樣的。」,白雁的眼眸平靜無波,她努力睜大眼,克服一陣又一陣的頭暈,「我媽媽二十四年前破壞了你父母的感情,對嗎?」,康劍臉色白得象紙,他沒辦法否認,只能沉默。
「你娶我就是為了讓你媽媽心裏面痛快一點嗎?」
「白雁……」,他一再地喊她名字,心臟如陷冰窖。
「領導,你沒有做錯。讓你媽媽開心,是你的孝意。母債女還,是我應付的代價。一切都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白雁慢慢地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向臥房走去。
李心霞和吳嫂呆住了,不相信一向伶牙俐齒的白雁在得知全部真相後,會一點反擊都沒有。
三秒鐘後,白雁拎著包包出來了。
康劍試圖走近他,她搖搖手示意他不要過來,「我該去上夜班了……咳……」,嗓喉嚨有點癢,她不禁咳出聲來。
她幾乎是頭重腳輕地快步下樓,走向門口。康劍怔了下,追過去,試圖抓住她,但被她甩開了手。
「白雁……」該死的,她腳上還穿著拖鞋。
白雁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走的非常快,快的像一陣風,等到康劍追下樓,她已經用從未有過的速度跑出小區,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西墜的斜陽,在樹蔭間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康劍站在光影中,終於知道腸子悔青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去雲縣……咳……,」白雁托著滾燙的額頭,讓司機關了空調,開了窗,希望傍晚的涼風能讓自己的身子舒適一點。
「小姐,你是不是感冒了」開車的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笑起來憨憨的。
「我沒關係。」去雲縣,至少得二個小時的路程,白雁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一會。
但一閉上眼,關於康領導的前塵往事就一點一滴地涌了上來。
第一次見面是在注she疫苗時,他清冷地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然後,讓簡單與她搭訕,留下他的手機號碼。那時,他是不是就已經醞釀對她的報復了?小吳秘書的生病,簡單的答謝宴,她說他怎麼也在呢!天下著大雨,簡單和小吳突然離席,留下他和她,現在想想,這也是他精心的安排。
以後的種種,兩人還不算熟識,他急切地向她表白,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如此大的一張網,這麼多幫凶,對她說的那麼多的真摯的、感動的話,讓她往哪裡逃?
她拒絕過多次,可他執著地一次次向她走來。現在想想,他執著的不是對她的愛,而是對她的報復。
沒有結婚,就急切地帶她去江心島見識上層人物奢華的生活,他那時是不是在一邊冷眼旁現,看著她會不會受寵若驚?
陸滌飛的話,伊美女的話,婚後所發生的事,與今天聽到的一聯繫,再也不覺得奇怪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與她的婚姻,犧牲了伊美女,他婉惜過嗎?
沒有力氣去評價康領導的所作所為,一個人一個活法。值得慶幸的是,她識破了他,沒有象他預計的喜歡上他、貪圖他給予的奢華,所以心也就不疼得那麼厲害。她就是有點冷而已。
因為冷,白雁不得不環著雙肩,蜷縮在椅中。
包包里的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響到沒電,安分守己地平靜了。
暮色漸漸四籠,車窗外,天地融成了一團黑暗。
計程車前的兩束強光在黑暗中向前奔馳著,雲縣慢慢近了。
計程車進了縣城,白雁讓司機在文化大院的馬路對面停一下。
她沒有下車。
老式的鐵柵欄只開了一扇邊門走人,一側的水泥牆上掛著一溜氣白底黑字的木牌匾,分別寫著雲縣文聯、雲縣群藝館、雲縣歌舞團、雲縣越劇團……不知道漚了多少年的風雨,這些牌匾的白底開裂著,露出裡面的木頭。
邊門外停著輛藍色寶馬,接走了從大院出來的幾個演員樣的年輕女子。幾個曾經是美人樣的中年女人把了腰身、懶漢似的趿拉著拖鞋,指著狂逝而去的車,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就是商明星的媽媽。
白雁閉上眼,都能看清大院裡面的情景。一排排帶小院的平房,冒出雜糙的小徑,排練場的平房爛了屋頂的磚瓦少了半邊門。
在去護專讀書之前,她和住在裡面的每一個人一樣,每天都從邊門出出進進多次,背著書包,拎著菜。
「走吧!」,這種地方,白慕樓已經不屑踏進了。她在雲縣最好的地段,給自己買了個一室一廳的公寓。
此刻,夜色如鐵,冰冷,堅硬,像一幅盔甲套在身上。
車停了下來,白雁先給了司機二百元錢,「我只在上面呆半個小時,然後我們回濱江。」
司機一愣,覺得奇怪,但沒有多問。有生意做,管客人古怪不古怪呢!
白慕梅搬到這裡後,白雁只來過一次。中午到的雲城,進來參觀了下,然後白慕梅帶她出去吃飯,她吃完就回濱江了。
白雁記得公寓的窗子很大,臨窗是個西式酒櫃,柜子里擺著十幾瓶酒,高矮胖瘦,各種瓶子各種酒,一打高腳酒杯洋派地吊在一個架子上面。酒櫃前的茶几上,白慕梅在一隻細頸破璃瓶裡面,插著三樓鳶尾花。窗戶對面的白牆上面,掛著和個大小不一的鏡框,都是白慕梅的演出劇照。